小 学 时 代

                                                         石鹏飞

    我的小学是在一条大的弄堂里。

    说是弄堂，起先却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张家花园”。清末，有张姓人士买下了法国人所营造的花园，将其扩大经营，建成了一个花园式的游乐场，取名“味莼园”，俗称“张家花园”。园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又混搭上欧式建筑，新潮玩艺，一时盛况空前，以至有人作诗咏道：“海天胜景让张园，宝马香车日集门。”据史载，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前，还在此地发表过演说。后来，人事沧桑，“张家花园”中盖起了很多宅居，便成了一条大弄堂。我的小学就是一幢大宅子，体育课要在弄堂的通道上，人称“弄堂小学”。

    上小学时，我很调皮。好在我的祖母有自己的“育儿经”：男小孩调皮一点无所谓，只要读书好就行了。祖母不识字，故对读书人充满了敬畏。我的调皮，可举一例：一年级时就跟六年级的学生打架，差一点被学校开除。不过，这一危机，由于我的幡然悔悟，终于度过。

    家里对我的读书绝对不含糊，抓得很紧。做完算术题，祖父要用算盘打过，错了要改；做好作文，祖父要看过。记得二年级时，我写篇小作文，祖父看后很满意，但怀疑是抄的，便对我盘问，如果是抄，要动家法。幸亏祖母在旁说：“叫他背一遍。抄的，背不出来；不是抄的，就能背下来。”我于是背了一遍，这下，祖父始放心，笑逐颜开。

    还有一事更是记忆犹新。有一次，我得了个三分（那时实行五分制），祖母一看，勃然大怒，就拿来一包袱布，裹上我的衣裤和鞋袜，叫我滚。其时是深秋晚上，天还下着小雨，我连饭都没吃。当然，我最终还是被留下来了，祖母只是恐吓我一下而已。可这番恐吓使我终生难忘，从此，再也不敢吃“三分”了。

    严厉的家教，让我养成良好的读书习惯：爱读书，乐读书。我读书是很恭敬的，做作业前要洗手，就怕污损作业本（我手汗大），老师改完作业，每每会写上“认真”的评语。一旦捧上书本，就如痴似迷，照我母亲形容，“天塌地陷都不会管”。读五、六年级了，每天睡觉前，还要“吾日三省吾身”，想想今天是不是闲过了。

    老师对我也很赏识，上课喜欢对我提问，四年级出任班级宣传委员，五年级成班长，毕业前是全校优秀班长，尖子。初中考上历史悠久的老校；高中又升了一个台阶，考上名校，我的高中学校出了三十来个两院院士，连钱其琛、曾培炎皆是我的校友呢！

    “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今天读书“学而不厌”，基础就是从小打的。所以，尽管隔了几十年，我常常想起那座“弄堂小学”，想起祖父祖母对我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