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籼米与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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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水墨.江南 |

(原文发布于2011-02-25
新浪博客,整理存档)
以前没有超市,粮油商店负责打理社区居民的开门杂事。家里的小人,常被差去粮油商店买面条、拷酱油。我特别欢喜在粮油商店里看人家买米。米的样品,粳米圆粒,籼米长长,一律被压在玻璃台板下的小格子里,供顾客比较选择。购粮证、粮票、钞票点数交进去,将自家的米袋套在米箱的漏斗口。营业员的操作,外面是看不见的,有一个高高的米箱,拉闸放米,过秤。过完秤的大米便轰然从米斗里倾泻而下。米是散装的,酱油、醋、黄酒、炒菜的油、花生酱、甜面酱之类的,全都是拿着瓶瓶罐罐去拷的。热天拷花露水,冷天拷雪花膏,连浆糊、蓝墨水也都是可以去文具店“零拷”的。从前是为了节约,现在看来却很方便与环保。
洋籼米曾是最廉价的货色。上海人欢喜讲:吃的是“洋籼米”,发的是“糯米嗲”- 意思是做人不好太矫情。不过闲话讲转来,洋籼米不过是次等的籼米。真正上等的籼米,倒才是富贵人家的盘中饭食。
增城的丝苗米柔光若丝,印度的Basmati纤长浓香,泰国的茉莉香米婀娜晶莹,散发着香兰叶的芬芳。香籼如茶,带着甜美的气息。用以煲仔饭、咖喱饭以及各式炒饭,味道也无可挑剔。可惜过去生活条件不好,那些个上等“洋籼米”,粮油商店里是看不到的。

蛋炒饭,是我最早学会的“中华料理” 之一,粗枝大叶地吃了不少年头,倒也不厌倦。
第一次看到有人将蛋炒饭分成“金包银”和“银包金”两类的,是唐鲁孙先生。所谓“金包银”,是指饭粒上薄薄地裹一层蛋液;而“银包金”,顾名思义是蛋块外包着饭粒,也就是一般家庭的蛋炒饭。显然前者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与技艺(比如将饭粒先在鸡蛋黄液中打散拌匀)。尽管如此,却非我所爱。 鄙人贪财,不喜“碎金”,虽贪不至于贪到“金条”,起码得有一点“小金块”在里面,能让我看得见一抹富贵云烟。
除此以外,一碗蛋炒饭,蛋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蛋太嫩腥,老一点比较香,但太老又不好吃。葱不能太生,也不能熟软。 葱太生气息大,熟了又不脆甜。火候与时机掌握的要好,没有相当的练习,也未必能称心如意。
蛋炒饭不能油,自从有了不粘锅,油的问题倒是好解决。蛋炒饭不能结,需粒粒松散。新炊的米饭软糯松润,炒饭却会沦入粘烂的境界。也常见人将剩饭在微波炉里转转再炒。但炒饭需要的是松,而不是干,讲究翻炒时每一粒米都能在锅中舞蹈起来。要是干巴巴的一碗饭,还有啥吃头呢。

稻米分粳米和籼米。你不能指望同一种米,既能做寿司,又能炒饭。短粒的粳米粘糯,炒饭不易松散。当然你可以等,等出一碗隔夜的干饭,却是香气不再。长粒的籼米,粒粒松散,但很多人却嫌不够油润 - 那是炊煮不得法的缘故。
中国人烧饭无非是“蒸”和“煮”两种方式,需要的只是米和水而已。但在世界的其他地区,米很多时候是先要下锅用油翻炒一下,再拿去蒸煮的。尤其是在那些产“硬米”的国家:意大利的Risotto,西班牙的Paella,美国的Jambalaya,新加坡的海南鸡饭,印尼的Nasi Kuning,印度的Pilau Rice.....当米粒包裹了脂肪,蒸煮后油润松软,粒粒分明。籼米涨性好,烹煮也常需比粳米多用一些汤汁或水。
我的一位世伯,早年移居香港,锦衣玉食混吃一生,曾教我如何炒蛋炒饭:丝苗香米,用鸡油炒过,煮至米饭的汤汁吸干,再将米饭转入蒸笼,小火蒸上半个小时,温度不宜高,炊成的香米饭油亮润泽、颗颗晶莹。冷却后,再作炒饭,芬芳不减。名曰“半蒸”,亦为“捞饭”........我常嫌便烦,遂改用泰国的茉莉香籼米和粳米1:1混搭蒸煮。粳米软糯入味,籼米蓬松添香。取名为“混饭”。
我炒饭,不讲究配料,不喜虾仁、火腿,只消两只鸡蛋、一棵葱、几星海盐,足矣。米饭性甘养胃,乃中正平和之物。噱头太多,虽显富丽堂皇,脾胃虚弱者吃了怕是不好消化,个中滋味,也未必如何讨巧。皆不如蛋炒饭,简单而平凡。
一碗落肚,不妨上来发个香喷喷的“洋籼米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