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录
(2008-08-02 23:2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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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由于忙着写新小说,没有什么时间写文,就把以前写的一篇谈洗冤录的文章,略作修改贴出来。
前两年好像中央台播过一个《大宋提刑官》,说实在的,除了服饰和音乐,其它都比不上香港的这部《洗冤录》,后者是我五年前寒假在家闲着没事,租碟看的,共两部四十四集,两天四十八小时之内看完了。我对破案的故事一向是感兴趣的,对人家通过验尸发现案情更有兴趣。虽然,我对尸体那玩意怕得要命。可是看到人家去拨弄那东西,而且能从中揭示它如何从活蹦乱跳的变成冰凉梆硬的过程,实在有由衷的兴趣。而《洗冤录》正是不厌其烦谈验尸的,倘若我做个统计,起码有三、四十个群众演员在这剧中扮演过各类古怪的尸体。而且整个片中常有的台词便是,“我想再看看尸体,一定会有所发现的。任何完美的谋杀都会留下破绽,我相信我能从尸体中发现这个破绽。”——我简直要龂然而笑了。
我老早知道《洗冤录》的作者宋慈,福建建阳人,是南宋著名的学者,历任多省的提点刑狱司,为中国法医学的先驱,一生通过验尸破获了无数案件,他晚年总结一生经验作的这本书,在世界上也有很大影响。记得十多年前,我就在家里的黑白电视机上看过福建电视台拍摄的《阴阳鉴》,不过这剧只有八集,也是讲的宋慈破案的故事,当时看得津津有味,惟恨其短。每过一集,而宋慈必老数岁,由脸颊光洁之少年而黑须,而白须,而卒。所以结局完而心里弥增酸楚。但是香港人才不会这样拍,那简直和大陆的风格相隔天壤。
也许香港这样的商业社会,一向是喜欢歌颂草莽英雄的。所以不管是武侠片还是警匪片,都大行其道。相比台湾的动不动就是少爷小姐哭成一团,香港人还是多少有点着蔑视权贵的乐趣。这《洗冤录》的剧情也是如此。明明人家宋慈是进士出身,自小也生长在官宦人家,史书上昭昭写着。可是香港的编剧把宋慈的出身编的狗屁不是,不但父亲给他娘播完种后就死掉,母亲没生出他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所以被乡里视为不祥,都叫他“棺材仔”,也就是棺材里生出的孩子。等他三十岁,想分得家族份内的田地也不可得,甚至被族长革除了宋氏子孙的身份。他每天也只有通过打更来维持必要的生计。可是因为在不小心卷入的一场冤案中,无意认识了看管宗族义庄的马桂,学会了通过尸体推断死亡的本领,由于他人品端正,虚心好学,不多久竟青出于蓝,连师父从没尝试过的解剖尸体取证据的事也敢干了。再籍着接连破获了数个疑案,一时名声鼎盛。又因采用滴血验骨的手段,帮着流散民间的郡主认祖归宗(港台剧惯用手段),竟得到了皇帝的欣赏,一下子提拔他做了四品的提点刑狱司。就这样,又一个乡巴佬靠着艰难打拼,从社会的最底层霎时跃居为人上人;又一个英雄不问出身的神话横空出世了;而这其实也不过是戏剧中贫困酸丁高中状元的翻版,本来很迎合任何地区老百姓的欣赏趣味的。只不过,在香港这样的商业社会,酸丁成为状元的故事太不现实,也太不具观赏性。所以干脆把宋慈的身份改头换面,已一个叫化子的形象出场,而历经多种底层暴力和传奇的劫难,方得身披蟒袍,扬眉吐气。
当然,这样的改造原因并非一途,除了商业社会的需要之外,要羼杂入香港人认可的市井爱情悲欢,宋慈起先的小人物形象也适合编剧的发挥。如果他出身重门深院,市井的多层爱情纠葛便不好体现,这对于商业化的铺衍,无疑是缚手缚脚的。可是即便如此,当宋慈成为了四品大员了以后便如何呢?市井的悲欢仍然要持续上演,而宋慈要穿插优游其中,那么自然,真正的历史必是要大力摒弃了。所以我们在剧中看不到作为四品大员所的宋慈有任何的扈从和官威。他仍如前一样的验尸,一样的单独逛街,一样的在小食摊上吃夜宵,一样的和往日的穷朋友勾肩搭背,更重要的是,一样的和乡下姑娘发生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也只好在观赏中抛弃一切历史观念的陈见,他恋爱不恋爱不关我的事。只要他还在继续验尸,我就有兴趣继续看下去。发现又一具新鲜的或不新鲜的尸体是我观看时永恒不变的兴奋点。
我是难以认同完全不顾历史的市井化的,以为那非惟污蔑历史,而且缺乏沉重。抛弃了这个,读历史的目的又何在呢?我之所以能乐此不疲的欣赏《洗冤录》这部肥皂剧,大概绝不是他戏说历史的原因罢。不把它当历史剧看,也很好看,这就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