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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志凌的诗

 

 

鹰 舞

 

我见过鹰，也见过鹰舞

寒冷的冰雪，始终冻不住鹰的飞翔

即使蹲在雪山上，它们桀骜的目光

都会让我的行程，结满冰霜

 

鹰是帕米尔最高的山峰。每一次仰望

就是一次新的憧憬

 

因为鹰，我爱上了帕米尔，爱上了塔吉克

做为图腾，塔吉克人很小就把鹰

刺在身上——

他们健壮的骨骼，即使为生存搏杀

也时刻保持着  鹰一样的松弛

——尾随一只扑向雪豹的鹰

只能感叹自己的眼力，无法追出更远

那些塔吉克猎人，撮着呼哨，策马如风

很快就拉开了，我和一只鹰、一匹马

一名战士的距离……

 

我只能从夜晚的篝火中

找到一丝安慰。一声尖唳的鹰笛划过夜空

帕米尔高原，顺势委下高傲的身子

舞蹈者忘情地抖开松弛的臂膀

伴随在男人身边的女人

让我联想到一只鹰和一朵雪莲的图案

 

——此时，我还抵不上一只受伤的雪豹

能够让他们  肃然起敬

 

我眼中的天池

 

我眼中的天池

就镶嵌在海拔千米的山上

日夜不停地吐着蓝宝石的气息

我心中的天池，是万年不沉的葫芦瓢

斟满了窖酒，在瓢沿上舞蹈

是系在博格达腰上的裙子

一俟微风气喘吁吁地攀爬

就不停地摇曳——

 

我看见雪杉相互搀扶着

把静脉曲张的脚，往湖水里伸

我看见怀着冬天的母羊，走到春天来分娩

我看见一匹稀薄的绸子，从天上

抖落下来，染得一瓢水，像血一样

——第一只被我接生的羔羊

甚至等不及褪去胎衣，就挣扎着

咀嚼春天的第一抹霞光——

 

我和春天一起抵达

我才是第一个叫停冬天的人

——天鹅嬉戏在湖水的样子

像细语的莲花，宁静地，开在湖面上

一心要把一切净化的姿态，让所有

与她迎面遭遇的物种,纷纷

亮出自己的清白……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除了电影，真的古兰丹姆我没有见到

她阳光的脸，即使在冬天

也能让我结满冰凌的等待，感受到温暖

 

我对她的渴望持续到现在

她会说话的眼睛，对我交代的已经足够明确：

生命一样的爱，如果不是唯一

就等于撕开了  正在愈合的创口

 

——我的相思太假！像一截沉不下去的树枝

每一次都会遭遇河床的撞击

 

古兰丹姆属于塔吉克，属于在鹰翅上繁衍的一类

她们和太阳的对话，离不开帕米儿高原

她们有着和阳光一样的羽翎

如果让她们，为一种爱放弃另一种爱

就如同拔光她们的羽毛……

 

我知道，就算我投入一生的时光，都换不来

我想得到的。古兰丹姆已经和洁白的雪，融为一体

如果我想得到她雪莲般瞬间的微笑

不知要等哪一场大雪，幸福地

把我的头发染白——

 

貂婵拜月

 

我读汉代的月亮，总泛着一缕冷艳

纸剪下的月亮，不容易被历史吞掉——

 

一纸之隔的月亮。我不赏，也不拜

我触摸到的两个字，长着和美人并不相干的倒刺

我真希望它能扎我狠一些，只担心流淌的血

戳到貂婵的心事

 

虚弱的城堞，掩护不了一颗

少女渐渐硬朗的心

属于她的梦，被划戟钉在墙上

肥沃的土壤被血水凝固，战争让土壤变成战场

我的泪替代不了她的泪，我找不出任何借口

替她把湿透的衣裳拧干

 

水是月亮的化身，貂婵是水的化身

再神圣的水，也离不开容器

就像我们生存着，寻找可怜的空间

貂婵就这样跪在地上

像流入农田的水，不加任何修饰

如果可能，她要把美丽的资源，全部偿还……

 

我所接触的貂婵，已经被多次修复

只是她跪在书上的膝印，无数次地

把我硌疼——

 

我愿意为你撑开一把伞

 

如果需要，我愿意为你撑开一把伞

就像一棵脆弱的树，为呵护一只小鸟

撑开全身的骨头

 

——不是承担不了所有的重量，也不是顾忌

任何一场风，拧断一棵，坚持生长的骨节

 

我会为你过滤所有可能的伤害——

如果及时送出的一把伞，会让你激动

那么千万不要让眼泪，溅到伞外

那样我就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雨水？

 

我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男人

我是因为这场如期而至的春雨

及时地，让我扮演着爱人的角色

我是因为这样一把不起眼的伞

被一个渐渐忽视我的女人，盯得异常幸福……

 

鸽 子

          

我的鸽子像我一样喜欢梳妆

它贪婪地，把初雪拢在翅膀下

好像这样，就能永远守住自己的美丽

 

——好像它的世界只有翅膀那么大

好像它的翅膀，就捂着世界的心脏

 

鸽子一生善用翅膀，它翱翔在天

多深邃的蓝！竟被它擦出印痕

看着它欢快地唱着，就好像驮着云在跑

就好像伏在云层的冰点，任何时候

都不存在危险——

 

我的鸽子不像我

它好像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飞翔

它好像随时都在嘲笑它的主人

——是不是过于慵懒，就早早

放弃了思想……

 

三角梅：你永远的羞涩给谁

 

三角梅的确土了点，和名贵的花相比

只是多了一种颜色

我稍显宽敞的客厅，没有它的位置

精雕细琢的底座，垫不到它的脚底

更无法像其他的花，打一束光

从屋顶落到地面

 

——它在窗台选好住址

头期的花一开就拖到今天

红红的，像我们身体内循环的血

映得整个屋子都暖暖的

 

北方的寒流，让我们身体过早地

丰腴。开惯的窗户，也婉拒了

殷勤造访的阳光。只有它

每天都很努力地，踮起脚尖

红红的花朵挺在枝头，像以往那样

热烈地，握住阳光柔软的尾巴

说着悄悄话，脸颊涨的通红——

 

菊 花

 

我用泪水栽培的菊花，让接触她的人

染上忧愁。菊花凌厉地迫退夜晚

并为太阳，调整好亮度

 

我和唐朝，只隔着一层玻璃

彼此相对，却无法触及

生死都依附战马的人，口中振振有词

他的姓，远比战绩辉煌。收割不尽的黄金

年年增值。让阅读的我，遭遇他的困惑

他只好交出头颅，把姓氏

涂抹在菊花梗上

——菊花就有了黄金血统

 

我仔细到，菊花会在相同的时间

分娩秋天。溅满阳光的身体

很容易，让那些失去方位的人找到旗帜……

 

蜿蜒的黄色，留给我和秋天思考的时间

那么急促。以至于我们都来不及

把历史和菊花的关系，理出一点头绪——

菊花。菊花。来年我会不会，和这个

丰腴的秋天，一起憔悴？

 

 

作者简介：

     郭志凌，新疆克拉玛依人。1982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在全国多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3000余篇（首）。著有诗集《鼓手》《前倾的风》《冬眠的闪电》《钟声的指向》《克拉玛依诗卷》。新疆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石油作家协会理事、克拉玛依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鲁迅文学院第十七届高研班学员、克拉玛依市签约作家。

 

郭志凌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xinjiangguozhiling

 

本期组稿：柳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