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清明   二首

                   沈天鸿

     清   明

        ——兼悼念我的母亲

田野注满油菜花的金黄

山冈上，桃花几乎谢尽

春天正向内收拢

没有季节的逝者，居高临下

不会再在

茫茫大地上迷失

生者认得通向祖先的路

踏着尘埃

或者泥泞而来

跪下，面前是坟茔

背后很远处是房屋，是

浩荡春风中开合的门

白昼与光明，夜晚与黑暗

里面都藏着一个问题：

生命，为何与死亡

面对面伫立

不肯扭过头去？

桃树开始结果，油菜花

也将遵守命运的诺言

扫墓者纷纷往回走，穿过

无边的芳香和绿色

墓碑用它们石头的脸

目送他们走在那

公开而又秘密的路径……

         2013.4.1

   夜里的黑暗和光

这是夜。黑暗中的事物

都是一个个消失了局部

和细节的整体

比夜更黑，更模糊

以显现，表明

一切存在都远远沉重于

存在者自己

光还没有开始生长。这是子夜

黎明仍然足够遥远

但光必定已就在黑暗之中

——眼睛已经开始看见

石头一样的事物

而眼睛如果闭上

光立即就出现，并且除了光

别无它物

          2013.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