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我自倾杯·随笔 |
1。
前些日子发现芍药钻出来了,红红的,尖尖的,每年春天它破土而出时,都会让我欣喜不已。那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根,眠过冬雪和一些节令后,在一个时候悄悄然延展着自己的脉络抽出茎叶,然后,春天的梦就被撑起来了。
有好几次,想对照着农历,看它究竟是不是紧踩节气,于惊蛰时醒来。俗事一堆一堆,一年一年的,细掐算下来,我其实根本记不准哪日是哪个节气当令,倒是每次触及到这些已萌生的嫩芽时,才意识到,当下大约是什么节气。远离庄稼,不谙农事,节气像个摆设,与它相依为命的说法不过流于一种传说。
但芍药从来不含糊,它与众多草木一样,年年这个时候,为我们带来春的消息。
2。
母亲今年特意叮嘱我说,韭菜发出来后,记得倒栽一下,看那几垄韭菜,长得可怜兮兮的,本来地就不肥,还不捯饬。
我笑。
我从来没指望能吃它们几次,就是种着它们,我大多也是在市场买来吃。但一如既往地,它们一发出新芽来,我还是会高兴好几天。
前几天换了衣服,将整个韭菜挖起来,按母亲的要求,挑些粗壮的,三五一簇有板有眼地栽下,然后学着别人,周围打了垅,一方小小的韭菜园就成了。他隔着窗子看,大约在笑我,一眼瞥见我扔在一旁剩余的韭菜根,又连连指责我种得太稀。
“得瑕分畦秧韭菜,趁晴樊圃树棠梨”,诗句中的春日田园意象,竟这样贴合着我的小园,几垅新韭绿,一株海棠青,这是实实在在的景象。
今天再看它们,已见蓬勃之意。
3。
小区门口有棵高大的桃,看它得仰着头,满枝丫的花骨朵像要把蓝天涨破。那天遇见几人在树下拍照,其中一个人说,这是樱花吗?另一个说,桃花吧?她们离开后,我站树下往上看,蓝色的背景下,点点的深红浅红,再有几天,花蕾绽开,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粉色的花瓣就荡开了整个春天。
然后就有诗意袭来。
春信已至,谁都可以在这个时候成为自己春天里的诗人,韵脚自拟,不限平仄,你若吟花,我就拂柳;你若填词,我来研墨,这样一想,心也诗意轻快起来。
心底若植下与春齐高的种子,一定可以收获一个久违的消息。
4。
无论春的消息被送达到哪里,花开了几成,柳丝摇成几许,花事一浓时,总绕不出自己。
虽然寒意全无,但还不敢穿太少,没过清明,天气总是忽冷忽热,纵然心中早早铺开一张萱纸,对各色物候的水墨横行蓄谋已久,总会有个一闪而过的镜头,便是那一地的落花。
由此,会不由自主地抚摸自己的脸,便觉春风是软刀子,一点一点,趁人不备时,轻轻划一道,叠加经年后,有那么一天,就突然不敢与花并肩,只能看它们恣意地醉在春风里,叹自己老成一枚邮戳,躲在春信的角落,握紧那上面曾经的时间,倍觉恍惚。
于是想,有一天迎向他时,他是嫌弃多些还是疼惜多些?
5。
春风有信时,所有的词都披掛上阵,所有被流放的曾经都随着它渐行渐近清晰起来。
我会在一个时候突然打响一个喷嚏,想着会是谁在这个春天里念叨着我;会在一个与春有关的词语里呆坐半天,看风从前面庭院的玉兰树移到我庭院里的海棠树上;会浅饮一口酒,体会宋词里处处可见的微醺。
春信总是在路上,一边马不停蹄,一边播红散绿,旧年的故事还没想好结局,又被催着进入另外一个篇章,这匆忙的春意被涂抹的潦草,不如想他不说话时,低头沏一杯清茶那迷人的微笑。
当春信迭至,拆启的瞬间,是多绵长的一个相逢呢!
又或是这个春里我独自开成的一种盛大,一种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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