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觉得在夏的窗子前还没坐够,一场接一场的冷雨就把我推进屋子里,告诉我秋来了。
站在秋里,衣衫过薄,日头过短,没有终止的念想越发疯狂,足足能让三两行小字,复活成我想像的前世的一种模样,眼尾眉梢横生出一种不在乎的意思。
而让人痴笑的,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在白天里纵无遮拦的想像。
站在九月里,日子突然就安静下来。
去了几个常去的博客,心思的纽结还是打不开。我还在北方,这一季那么多的雨落在了北方,我突然想到了“九月浮槎”这个词,既然旱路不能抵达一种故事的核心,那么,是不是有另一种可能在蓄谋,在河海之间,晃来一只木筏,在惯有的序言里,渡走一个章节,让结局结成一种残缺,让人思让人想,河海温润而略显凉意,那么,笑容或哭泣,就适合在草木属性的棉麻衣袖处稍作停留,为的是遇寒而暖吧。
就好像现在,倚在博客这块方寸之地,带着一盆菊花一路向南,独自收复失地,从金黄到满目的葱绿,一直收到河海之涯,让这盆菊花相遇另外的一盆,让我的心舟相遇永不失期的九月浮槎。
二、
有多久了,心情闲成一盘沙。拈字的习惯还有,但字字之间绝无关联,今天拈一个“至闲”,明天拈一个“无思”,手到之处的旁边都有笸箩,全部用来盛放一个节令接一个节令里的荒字。
母亲好了许多,对于父亲,一直是她过不去的坎,那种百呼不应的痛,哪里只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纵然是借遍辞海里所有的关键词,母亲能做的只是不停地重复过往的时光。
遗失了的书页是种遗憾,可故事可以缀补,虽显牵强,但彼此的生命从此完整,有人说,宁愿守着残卷,但不能否认的是,守着的大多是别人的残卷,自己的心里何曾不是一遍遍揣度故事里人物的走向。
突然想起那夜在电话里长时间的哭泣,他唤了声我的小名儿,然后不言语。后来我想过多回,直到今天才有所了解,那个时候,我一味地高估了自己的忧伤,虽然在那声呼唤里我没有听出乏意,但事后我着实骇异,好在,他的平静让我慢慢安静下来。
就似天河大海之间的一叶轻舟,没被它渡过的人们永远不知道它会从哪里驶过来,又将驶向哪里去。
三、
透过文字,有时候突然心生慌恐,我钟情于它来滋养日子,但又担心字里的那些小情思被人窥到,我想,我一直是自卑且孤独的,即便是隔着屏用文字交流,也未敢逾越一种骨子里被刻印的规矩,比如一场酣然大醉,再或挥金如土,或者我行我素,这些无比痛快的时光,估计只能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了。
所以,对于九月浮槎的联想再适合我不过。
一来,我胸中所藏进的山河可以籍它锦绣万里,二来,可以凭它掩盖我那些所有辞不达意的困惑,总之,天地之间,能有一具体的物件将情思转达,真真是件妙事。
关于九月浮槎,我听茶馆里的人说过,终归不过瘾,干脆跳到《康熙字典》里寻它千遍万遍,最后又跑到《说文解字》里,一边听他品着一壶铁观音的妙处,一边在茶香里一层层地剥开有关浮槎传说的外衣。
他说,真快,九月了。
我一回头,看见袅袅茗烟之间,从九月的深海处摇来一只木筏。
四、
上个月去了趟贵州看黄果树,路边遇一近八十年龄的老婆婆,她见我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杖兜售一种自制的棉布钱包,钱包上面绣了许多吉祥的图案,红红绿绿,挺漂亮的。
我问多少钱,老婆婆还没回答,儿子就掏出钱示意让我买下。
我知道孩子的心思,只是他这种柔软的心思让我拖到九月才记下来,懒散于我,有时真是不可救药。
孩子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好的礼物。生命如清水般淡然,无论是早年乡下的木质篱笆,还是如今城市里高大的院墙,他们欢呼跳跃张开双臂叫着妈妈飞奔过来时,都是我形容不出的美好,所有的孩子,一定与所有的父母有一种不失期的约定,时候到了,他就来了。
就似旧话说:“九月浮槎,不失期。”
五、
突然想起刘欢的一首歌,歌词里说:“每一次无眠,你都浮现。你驾的小船,云里雾间。”
又想起韦应物的“浪引浮槎依北岸,波分晓日浸东山。”
年年九月,有浮槎来去,不失期。
秋风初起,闭上眼睛,我看见透明的自己,看见多年的情意,虽然不必亲口说出,然而,在意象的词解里具体地生活,除了你,还有谁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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