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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我自倾杯·随笔 |
他买了个木制笔筒,笔筒外面是浮雕,刻着渔樵耕读,缀以松树,小船,鹤等吉祥之物。镂刻之处,让人心生翩跹。
最让我着迷的是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起初我以为是初出材芯的木质味道,但时间很久了,它依旧弥散着那种香,我意识到,这香该是它固有的,与生俱来的。
尽管它被人赋予一些形状,但它还是会带着一些印记与我们撞个满怀。就像这荡胸涤心的暗香,再另类的喧嚣和躁动也会一时哑然,安静和美好慢慢叠着光阴自眉目间流出来。不需要知道它的前世,也不需要知道它收集过多少阳光和朝露,千里辗转后,落于谁的案前,都是一种感动,闻香识物,再而度己,越稳的香越是沉于物我两心,摩挲着,已然清香四溢了。
偶然的机会,在一个博客上看到有人用了孙犁先生的一幅字:不自修饰不自哀,不信人间有蓬莱;阴晴冷暖随日过,此生只待化尘埃。孙先生曾自评说,这有点低沉。
年岁越长,越容易沉下来,沉下来,然后走下去,身后一定弥香。
他在自己的情绪里偶尔秋灯耿耿,孰不知,耿耿秋灯里,摇曳出怎样一幅浸透时光的画面,画面两旁生出怎样的词根。人在一个时刻里,想到低,想到沉,想到归去,这样的俯拾,任是谁也错不过内心,错不过节气,武火煮悲欣,文火焙岁月,这在这场盛大的人间烟火里,已然是饕餮大餐了,末了,又真真留给读者和后人,一轮千年月下的旧物沉香。
前几日,丽江一行,古城的枝枝叉叉间都驻满了阳光和闲瑕,有人调侃艳遇,有人调侃聊天,总是因为在这古城之外,有许多的马不停蹄,人们才刻意来这里找那一米阳光和梦。常人如我,偶尔的身心放下,茶香,花香就一路尾随而来。一盏滇红,一身长裙,我戴着墨镜听那个叫阿友的歌手唱:谁的头顶上没有灰尘,谁的肩上没有过齿痕,也许爱情就在洱海边等着,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
因为我知道他看不到我的眼神,我就盯着他看,他偶尔看我们,与其说看我们,不如说是因为音乐流向了我们,他才飘过来。我窃笑,他只不动声色地唱,唱完后,他说我也可以上去唱,他现场伴奏,我才收住了笑。
我说,歌词好清俊,音乐好舒缓,阳光偏斜而意味正浓,我不豁朗谁豁朗。如此,不沉静都难,不生安详都难,香,也可以是种姿态。
和他说起诗,说起一个所谓的诗人。
诗人大概急着成名,在词语里只拣情色和欲望,她尽可能地用这些词围成一片地域,地域里盐碱纵横,水浊地涸,地面以上如何能够生出不死的情节和向往,密度小质量轻,或许能够有一定的宽度,至于厚度,就成了硬伤。
又和他说起诗歌以外的种种,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收起话时,我想到许多,比如,四月总会如期来临,月光有刀,可以用来割荒草,往事可以瘦成一条河流,最后想到我们本身,不含一丝悲观,尽是柔情和期许,有如听到破茧的蛹在蜕变时的欣喜。正如“来时一,去时八万四千。”所有的经历都会被提炼,精华在光年里沉而留香。
那些用锋刃试探江湖,用博奕选择黑白,总觉得少年意气,虽豪迈纯粹,在故事里横竖只能是个串客。
张晓风说:“千泉引来千月,万窍邀来万风,无边的庄严中,我们也自庄严起来。”我读不出这句和爱情有多少关系,我却看到,这千泉和万窍里,尽是因向内的无尽省视,才得来的檐头月和袖底风,还有月下风间的缕缕事物和香霭。
在这缕缕的香霭间,一遍遍咀嚼着沉香这两个字,许多美好的愿望和假想就在唇齿间生而有形,我是愿意伏在这两个字上虚度一下光阴,它让日子静好,让心灵跳过从前的旧俗,忽而明白它是许多传奇故事里最美的结局。
字典总是显得过于严肃,查沉香两个字,一则入药,一则为木。我在字典之外,想起一个神仙人物,曾经劈山救母,又想到一位民国才女,写下《沉香屑》,心思一转,时光就哗啦啦地回到千年的华山前,回到胭脂不冷、旗袍不旧的民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