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辉

    飞机开始颠簸起来，心里顿时有些发慌，还是坐火车稳当。没办法，细节决定成败。“不该省的钱一定不能省。能坐飞机不坐火车，能打的不坐公共汽车……”每次临行前，老板总是强调。

     下了飞机，安顿好之后，提上两大箱汇报资料去评审委员会。

    到了评委会办公室，十几个竞争对手公司基本都到齐了，我们抬进去两大箱资料，似乎“雷”倒了许多人。

    “这么多？”负责接待的王处长打开箱子，拿起效果图册翻了翻，脸上很惊异。

    “做这些图册成本相当高吧？如果没有入选，损失太大了……”放下图册，王处长脸上似乎有些歉意，聊了一会儿，主动给了我们一张名片。

    第二天的演讲顺序需要抽签，我们都回到走廊，等待评委会主任来主持抽签仪式。我扫视了一眼，发现这次竞标的对手们都很年轻。站了一会儿，几个比较外向的同行开始主动和我们聊天，交换名片。一看他们名片上的职务，基本都是“助理”，起码比我们低两个档次，于是连忙谎称没有带名片。心里纳闷，这样标志性的展馆设计项目，上海、广州那些公司为什么都只派些小孩子来。

    “老朱！”忽然有人拍了我一下。回头一看，是迈克尔陈，一位海归建筑师，他自己开了家设计公司，以前竞标时多次遇见过。

    “这次你们有戏啊，资料是别人的好几倍，王处长都被感动了，他可从来没有主动给过别人名片……”迈克尔陈说。

    主任来了，抽签仪式很正规，我们抽到了明天下午第三个，比较理想。

    “太好了，我们抽到上午第一号。我明天下午要出差，机票都订好了，如果抽到上午后几号都来不及。没想到想要抽第一，就来第一……”本地一家公司的代表兴奋地说。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迈克尔陈小声对我说，然后轻视地扫了在场其他人一眼。是啊，第一个出场是最不利的，任何比赛都是如此，这位年轻人居然还那么高兴。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迈克尔陈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自得地说。确实，从派出的代表来看，只有我们两家最重视这次招标。

     回到宾馆，我们预演了两次演讲报告，时间掐得很准，语音、语速也很到位。预演完，打开电视，凤凰卫视正播出一档访谈节目，访谈嘉宾之一居然是迈克尔陈，原来他还参与过迪斯尼设计规划。

    “好在有三个方案可以入围，对手也就他一个强一些。”虽然觉得迈克尔陈比较强大，我们心里还是比较踏实。

    第二天下午到会场外时，迈克尔陈刚刚讲演完，气呼呼地出来了。“有个评委居然在我身后不停地打手机，还什么教授，什么素质！”

    轮到我们了，按预先设想，我们按照图册页码讲演，不料评委们手里并没有我们的资料。好在我们经验丰富，没有慌乱，很流畅地完成了演讲。只是发现好几个评委似乎中午喝了酒，一直在打瞌睡，一位女博导自始至终在修她的美甲。

    第二天，结果出来了，我们和迈克尔陈都名落孙山，第一名是上午第一号那位。回想一下整个评选过程，顿时觉得几万块钱一开始就是白扔的。

    回到公司不久，迈克尔陈打电话告诉我两个消息：一是这个项目最终中标的，是个没有参加竞标的初选淘汰单位。二是我们的主要对手都派主力去了某沿海开放城市，那里有一个比这小的项目在竞标，结果上海一家公司中标了。

    “田忌赛马，该把精力、财力投到哪个项目，真得好好研究国情。”迈克尔陈感叹道，我们这次只是陪人家练兵，是最大的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