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南
三年之后,当我再一次回想起认识风的那个冬天,回想起她低眉浅笑、弯腰跺脚,想起她的一笑一颦一回头一转身,想起她曾经那么认真那么认真地说过:“爱你,就要嫁给你。”我忽然间泪流满面。
风是那种值得人拿一生去深爱的女子,这一点我在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便深信不疑。
那时候班里面很多男女都开始出双入对,甜蜜得气氛迫使每个人都急切想要为自己的爱情找一个归宿。彼时的我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静静得读书写字静静地低头走路。很多熟悉的朋友都说我心理有问题。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在寻觅,寻觅一个值得自己拿一生去爱的女子。
那年冬天,我遇到了风。一位精致而安静的南方女子。
那天天气很冷,太阳像一个15瓦的小灯泡,照得天地昏暗。走在路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冷风向刀子一样剖向人的脸面。下午的时候,天上忽然开始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忽然”得连天气预报都没有料到。那是初冬的第一场雪,我一时兴起,就裹着风雪游逛到了后山。别人喜欢逛咖啡厅、台球厅、网吧,而我却喜欢逛后山,除了逛后山不用掏钱之外,还有就是后山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沉静。站在山上,顺着山坡俯扫下去,仿佛是一个洞彻人世的智者,看着人世间的纷纷扰扰,而自己却置身尘外。
那天我来到后山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了陌生的风,风正倚在一颗白色的树旁,背影温暖而宁静。我生怕打扰了她,准备转身离开,而她却仿佛有所感应,忽然回身,我看到她脸上的落寞与冰冷,与后山的冰天雪地浑然一体。我抱歉地笑笑,准备知趣地离开。而她却笑了,平静地向我问好。我受宠若惊。赶紧回礼。一来一往便熟了。不很烂漫,却极其真实。
我不是那种很富有的大学生,我拼命地找活干,带两份家教,偶尔还出去发传单,卖报纸。而她也不是那种很物质的女生。我给她买化妆品,买世面上流行的靴子,忙不太贵但却漂亮的首饰……而当我给她买这一切的时候,她都心疼得要命,她说:“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我只要你爱我,这就够了。”而我还是会拼了力气给她买,我说:“你是我女朋友,我可不能让我的女朋友比别人的女朋友差!”这个时候,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了什么叫做温暖。
每天,我们一起跑步,一起做操,然后一起合喝一包蒙牛酸奶,合吃一份麻辣烫。每次我打工回校,都可以看到她在门口等我。然后两人一起去校门口的小摊上吃羊肉串,或是从便利店买两烧饼,带两个鸡蛋。一起去上自习。
我拼命地找工作来赚钱来给自己最心爱的人以尽可能的舒适,而她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自己而受苦受累,亦心酸不已。她坚持要我辞掉工作,她不需要我给她买那么多东西。可是我还是执著地要坚持下去,在我看来让自己心爱的人生活的更好,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为此我们第一次吵架。她朝着我喊:“旭,你是我的,我要管你,你,要听我话!”我看着她蛮横的样子,差点落泪。我低下脑袋,她赢了。我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给她幸福。
我们一起商量着以后的事,商量着以后要赚多少多少钱,生多少多少个娃娃,要开什么牌子的车,去什么好玩的地方,然后看着对方哈哈大笑。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总可以从彼此的眼神中找到努力坚持下去的勇气。并豪气万千地许下让彼此幸福一生的诺言。
后来校园里好多曾经甜蜜的恋人开始分手。我摇头,自以为自己可以不同于他人,但最终还是被现实击倒。
那天,我们喝了最后一包蒙牛酸奶,吃了最后一次羊肉串,上了最后一次自习,为表纪念,还去看了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电影。之后,她说:“旭,从今天起,你自由了!”然后狠狠地咬了我的耳垂。痛彻心扉。我知道一场曾经以为天长地久的爱情就要这样散场了,我第一次亲昵地抱了抱她的肩,想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我知道,我留风不住。这一抱之后,我便需要将她从此生中剔除。
那天我也见到了她的新男友,晋。一个很阔气的小伙子,脸上挂着得意和自信的笑容,全身被名牌服装珠光宝器武装得仿佛古时地主家的少爷。我们相谈甚欢,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
我知道晋可以给她我所不能够给她的幸福,晋可以将他家老屋修葺一新,可以帮她弟弟找到上好的工作,可以帮她年迈的母亲支付高昂的医疗费……而这一切都是我所无法给予的。
我知道晋说得对,他说,金钱比爱情值钱。
我转身离开。背后传来许巍的破嗓子:
我像风一样自由
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
你推开我伸出的双手
你走吧 最好别回头
无尽的漂流 自由的渴求
所有沧桑 独自承受
我给你温柔 你拒绝接受
我给你双手 真实的感受
我给你自由 记忆的长久
我给你所有但不能停留
……
这时候,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是风。她说:“旭,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为我受苦受累……”
我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点击“删除”,手机提示:“您确定要删除这条信息吗?”。我点击“是。”
然后我看见眼前有风呼呼地吹过。
可是,风却不知,为自己喜欢的人受累,是天底下最最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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