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易南处女作,发表于《中学时代》2004第3期,有删改。
现在看虽然稚嫩得不忍直视,但在当时却是着实激动了一翻,纪念一下高二那段青春岁月。
在人生路途上,有快乐有痛苦,有冲动有沉重,有希望有失落,够成一个立体,等待我们两腿去测量。
---- 题记
来这所学校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我才知道做个混混着实容易。
想起我初次进这所学校,连见了校门口的牌子都大翻白眼,想自己再怎么着也不该进这么一所蹩脚的学校。想初中时自己胸怀大志,发誓非重点不上,而如今却……唉!这是怎样的巨大落差啊。不过,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和老同学婷分在一个班,还是同桌,有婷这么一位漂亮的老同学在身边,我想我也没理由不快乐。
高中的课程很没劲,有劲的是有足够宽松的纪律。我上物理课的时候看化学,上化学的时候看语文,上语文的时候睡觉。因为我的语文老师是个天才,他总能极好的文章划分的支离破碎,让人惨不忍睹,我只好索性去睡觉。有时候睡不着,我就拿本破杂志穷翻。翻来翻去连广告都快背过了,实在没东西翻的时候,我就趴在桌子上看婷写字。婷的手很漂亮,字却相反。对于一个漂亮女生来说,这很正常。
有时,婷会毫不留情的揭我的短,说我的数学不行英语太差,语文可以但太高傲,说这样混下去会彻底完蛋。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确实很有完蛋的危险,但我总会满不在乎地说高一不混何时混,到了高三再恶补一阵也不迟。
可是后来我的满不在乎让我自己都有些烦,因为这样的穷混实在没多少意思,我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于是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我把生活简略成了吃饭写作睡觉。这样的生活很自在,也很烦人,因为我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去制造相当数量的检查。尽管写检察也算是写作,但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哪个是因写检查而成家成名的,我自己也没这个兴趣开这个先河。我对婷说,等我成了大作家,一定第一个给你签名。婷摇头说,你去死吧。我笑,咱们走着瞧。婷喊,走着瞧?你以为你能走多远呀,你以为你的路有多长。我一时语塞。
婷说的对,我确实没有走多远。因为在一次段考结束后,我的大名排在了班级成绩单到数第九的位置上。这让我在班内的知名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然后我就完全可以自豪地说,我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班主任的办公室。
在我捏着成绩单发誓要猛学两个月的时候,婷不失时机地给我分析考煳的原因和今后努力的反向
。我感动的不行,于是我发誓一定不辜负婷。结果是三个月后一不小心我考了个全班第二。消息传来时,我正拿着刚到手的作文获奖证书激动,不想两个激动撞在一起把眼镜挤到了地上。婷平静地帮我拾起来差干净,她波澜不惊的样子使我相当地受打击。我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写东西,因为我觉得投稿半年而未能发表一篇实在是一件丢面子的事。我打算在发表几篇文章只后再见好就收退出文坛,这样会体面些。而婷却给我讲什么得意淡然骄兵必败,我只当没听见。到是隔壁班的老万求我帮他草拟几份情书,我答应可以考虑考虑。老万的父亲很有钱,我一向瞧不起那些穷的只剩下钱的人——也包括他家的人。不过老万这小子还善良,不想其他纨绔子弟那样盛气凌人,把我当哥们看待,经常慷慨地送我零食吃。除此之外,他具有其他纨绔子弟的一切缺点。
晚上躺在被窝里实在睡不着时,我一口气草了情书两份。一份很感人,共6页,16开;另一份很大胆,只有七个字:我喜欢你怎么办?递给老万的时候我突然有些舍不得。我对老万说,你小子最好把这东西送给个正经女孩。老万笑,怎么,你不相信我的眼光?我连忙说怎么会呢,只是怕你好钢用不在刀刃上,浪费了我的心血怪可惜的。
没想到的是两周后婷收到一封信,而那封信进竟使婷在桌子上趴了整整两节课,于是我不得不一个劲地通信她要认真听课,因为在这以前,她总是一个劲地提醒我。后来我拿过信一看,吓了一跳。那封信竟是我给老万的那份6页的情书,只是添上了老万的姓名班级和手机号,我有一种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的感觉。
下课的时候,我扯着婷来到隔壁班,婷问我干什么。我不理睬她,只是一个劲地喊老万。老万摇摆着走出来,看到我和我身边的婷就吃了一个很大的惊。我一把揪住他尽量和颜悦色地说,老万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混了,恩?老子告诉你,给我同桌写信你正经还不配呢。你小子最好放聪明点,别以为兜里有几个臭钱老子就惧你,你犯了老子老子照样收拾你。然后我拉着婷往回走,老万在那儿白痴样傻站着,我想,那家伙不被吓呆了也差不多。
回到座位,我气呼呼地对婷说,知道吧,给你写信的就是那个瘦家伙,婷愣愣得看着我说,可是信很像你写的。我惊问为什么。婷却说,你刚才对他的样子好凶。我笑,该凶时就得凶。
婷依旧和我很黏。
在高一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的两篇写得很恶心的文章见了报。我高兴得要命,同学见了我就叫我作家,我也很领情地做起了作家梦,想出书,想入作协,获个文学奖什么的。我不无得意的对婷说,我以后请你做我写的小说的主人公,你大概不会不介意吧。婷说,要啊把我写进去你就能考个好大学的话,那你就写吧。我听得出她是希望我好好念书,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我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后来婷向我借钱,我问要多少。婷小心翼翼地说,五百,行不行?我连忙点头说行,当然行。可我知道自己兜里的人民币只有一百六十四块三毛,我也知道她要转学去广州了。
我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去广州。婷笑着说家里人让去,一切为了高考。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然后我仍掉面子去向老万借钱,因为除了老万我认识的尽是些有才无财的家伙。好在老万那小子对我还心存愧疚,我一开口,立马就拍给我四百。我一脸冷漠地收起,连忙拍拍屁股走人。我十分清楚,对于老万这种家伙根本就不着客气。
后来,我竟没有去送婷。我在电话里对她说,有事记着给我写信。她说你也一样。我说但愿你混得不错。她说你也一样,。然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阵,我说“再见”。握着电话,我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又过了好一阵,话筒里才传来“嘟嘟——”的声音。
高二的这个冬天来得很早,天气干冷而多风。我蜷缩在屋里不愿外出,可嘴唇上还是裂开了好几道血口子,一笑即疼。我记得高一的冬天不是这样的。我计算着寒假大概不会太远了。我也没心思再写东西,因为婷走后我写了三四十篇,一篇也没发表。我知道哲人有“没有败笔的文人永远无法成长”的心得,可是我的败笔也未免太多了点。王蒙告诉咱别往文学道上挤,除非你想减肥。我不肥,所以我不打算挤。
春节期间,婷回来了,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变瘦了。我当时很尴尬,然后一脸坏笑地说,这是冬天肌肉热胀冷缩的作用。婷笑着说,这么说天气热了你就胖了?我语塞。
老万终于向我讨债,我借新债补窟窿把老万的钱全部还清。婷打来电话说广州流行着一种叫“非典”的极可怕的疾病,人只要挨着碰着就没命。我听了竟没什么感觉,我本应很高兴地叮嘱她要保护好自己,可我张了张口说出的却是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呢。婷说,为还你钱我也一定会回去的。我说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赖。婷笑。
“非典”越来越猖狂,在山西发展的势头也很猛。学校的领导终于坐不住了,宣布高一高二放假。我连忙收拾书包回家。
走在路上我想起了婷的话——你以为你能走多远呀,你以为你的路有多长——我回答不上来。我只知道自己在路上,自己的路究竟有多长,我想那该用自己的两腿去测量。
------本文发表于〈中学时代〉2004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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