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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汗工厂】2

(2016-03-26 01:32:21)
从老头和王八蛋们开始,他们都叫我“眼镜”了。只要一喊“眼镜”,就知道喊我的,而不是喊老四的。老四戴的是变色镜,能叫他“蛤蟆镜”,也不会叫他“眼镜”。他,哪里配得上“眼镜”?!老四叼着良友烟,拿了一个新买来的手提磨板机,我也叼着良友烟,跟在他后面,准备做实验。水磨石厂的程序大致如下,先地面大木板上,根据客户需要的尺寸,钉好台子板,然后铺好钢筋,接着混凝土配料,继而振动出浆,然后用抹板上浆抹平。第二天则起板,将钉子木格翘起来,然后大家伙大清早一起用力,将这些水泥板掀起来,抬出去,靠墙排好。日晒水浇两三天后,水泥板也就结实了,开始抬进车间水泥床上摁着水磨机加工。所谓加工也不过将石子的纹理打磨出来,然后搬到电锯旁边,等着锯工按着标准尺寸切割。切割好了之后,再抬出去,让娘儿们用水泥抹抹漏洞或掉牙露齿的边角,等晾晒干了后,再由老二小崽子或其他小工,拿着细砂轮或砂纸磨一遍,如此光滑温润的水磨石成品也就成形了。成形后,通知客户前来取货,或者厂子给送货,不一而足。总之,从水泥石子钢筋等散装,到捏塑成型,从凹凸凸到滑溜溜,也算是量变而未质变的一种形式吧。老四拿着那个手提小水磨机,相当于小工用的砂轮或砂纸,因为握着砂轮砂纸磨边,即便戴了手套,也很容易把手指头心磨出血窟窿来。

刚开始干这活的时候,我的十个手指心,很快就磨出了血窟窿,那疼可真是钻心的。但恢复了后,再也不怕磨了,或者说长出茧子来了。同样,打水泥板的时候,握着铁锨搅拌混凝土,这活计也纯人工的,相当累快人,以至于那十个手指僵硬,第二天醒来,跟今天的键盘手鼠标手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白矾泡过一般的紧缩僵直。——僵尸肢,应该如此吧。可惜老四的那个手提水磨机漏电,带了胶皮手套又不顺手,没奈何,老四悻悻而骂骂咧咧地退货去了。

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有两个四川的。可惜当天晚上他们就跳楼跑了,光拆下被套和褥单子,扔下棉花胎,也算是轻装退阵吧。所以,第二天老头带了一窝王子们各个车站码头去找,也没找到。老头很生气,不是因为招工难,而是因为逃犯白吃了好长时间的饭而没给钱——厂子不发工资,年底收工时统一结算。一日三餐不记账,用票据记账。做饭的是老头闺女即小米的老婆,小米是监工,他老婆管做饭。做饭肯定有好处了,做什么你也得吃,吃了也不是白吃,价格全靠心血来潮,比如带虫子的大米,发霉的白面,每天两样轮转;菜呢,大概白菜炖萝卜,萝卜炖白菜,白菜炖土豆,土豆炖土豆。再无其他了?油菜倒是有的,我去广东海南干活也吃这个。

饶是一洗脸盆米饭,五两重的两个大馒头,吃完了还是饿。那时我做梦也想着吃妈妈烙的冷面病,馋千层饼,——其他的一点不馋,因为馋也没用。跟老五和老四厚着脸皮“借”来的三五块钱,除了买烟抽之外,每个月有一天休息日,要赶紧去市场附近的驴肉馆,要上一盘炒鸡蛋,狠狠吃掉。那时我吃人的心都有了,只可惜无杀人的目标和动机。大高是安徽人,靠近河南的,他们说话都“sfh”含糊,比如“书”,大高总说成“fu”,想了半天,还是他比划着,才知道他想要“书”看。我只有一本《世界散文诗选》,他看了好长时间,才还给我。其实他想撕一页卷烟抽。

我们用各种各样的纸卷过烟抽,最次的是用水泥袋子的那种牛皮纸卷过。那玩意,抽起来一点没牛皮的味道,但也没烟味,只有牛皮纸味。我的肺部沉淀着各种各样的纸和草的油垢,想来不久火化的时候,肯定很耐烧的。大概就是水磨石厂那段时间和教书时期因困窘所致的烟熏火燎。想一想不害怕,而是自觉厌腻,跟吃肉吃腻歪了差不多一样吧。

大高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他流浪过新疆,一直也渴望着再去新疆。我也喜欢新疆,总想去一次,于是那年我们就约好了,并互留了地址,准备来年去新疆给人盖泥坯房。吃得好,累也无所谓,大高说。新疆人很好的,待人不刻薄。东北人不如南方老板,丁是丁卯是卯,东北人能说会道但言而无信,大高说。——可他们很多是山东河北过去的啊,我反问。大高毫不犹豫道,中国人安土重迁的,能抛家舍业扎根的,还能有好种子?!不这样他们也没法活下来,龙生龙熊生熊老鼠孩子会打洞,——瞧,“打洞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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