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的忧郁】3
(2015-11-07 21:24:26)
纪聋子是个好老头。好老头大都干净,勤快,说人话,做人事。大概聋子吧,自然手脚勤快,当我提着一箢篼火烧走向小酒馆时,老远就看见纪聋子走过来了,伸出一只手,跟我抬起了箢篼。没事时,他也不站在店门口。他没有那种百无聊赖看光景的需求。大街上有许多无聊的老头和老太,专以看人并以点评为乐。纪聋子是一个光动手而不动眼和口的君子老头。
只可惜忘了他的样子了,大致是一个黑色的弓着腰的能伸展手脚的鱿鱼般的老头。要不还能什么样呢?
小酒馆里没寻常饭馆的陈年味道,有些冷清。冷清与温度无关,而仅源自鼻子对它的阐释,即这冷清显得苍白、单调、寂寞、稀薄。终究开酒馆的侄子和侄媳妇有些敷衍了事,以至于将酒馆开成了赌场。赌场靠夜间生意,那时各种怪味才能聚集一团,四下弥漫,人去后,也迅疾杳然。纪聋子为他们端茶倒水,为他们下厨烩火烧,人散去后还要扫地抹桌凳。
柜台刚好与我的眼睛持平,从门外即能看到那个长长的大笸箩。纪聋子将箢篼提到柜台上,然后往外拿火烧,嘴里”一对、两对、三对“地数着,而我则继续打量着那铺小炕上诸如被褥之类的物件。
数完火烧,纪聋子就拿着半截粉笔,在点菜用的小黑板上写下火烧的数目,继而嘱咐我回家如实向母亲报数,如此才告一段落。
因这店里没少煮下水。那味儿确实太冷清了。幽暗而冷清,即意味着它不可久留。我真不馋,除了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