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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道即魔道】

(2015-06-18 18:33:18)

我们家养不起驴,人都养不起,索性以人代驴了,这样的好处是——闹腾、省了草料和鞭子。人是会说话的驴,效率也不低。我奶奶身先士卒,每天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作息,大致从外面拎着一袋子玉米,去东厢房石磨上粉碎。老奶奶脚小,转几圈,就气喘吁吁,哎呦不断;出于孝顺,她儿媳赶紧下凡接过磨棍,转了起来;转了一会,我母亲觉得头晕,也装作摇摇晃晃的样子,一步一趔趄;此时我二姐从阴间看见了,出于孝心,赶紧显身,过来接力。此时我爷爷我父亲我等男的,继续呼呼大睡,要么草草吃完饭,溜走了。

 

她们三个统统是死鬼。是的,我奶奶什么样,素昧平生,只记得她叫“奶奶”,小脚;她儿媳什么样,也记不起来,只记得她没裹脚;我二姐什么样,更记不起来,只记得她跟我奶奶同年同月死的,大概才十岁。三人共同的爱好就是拉磨。男的其实也不是逃避劳动,而另有营生,那就是拉犁赛,相当于今天的拖拉机拖拉着飞机和东方之星在长江黄河山海关和摩天岭进行的拉力赛。

 

我们家的犁用了两千多年了,从汉朝就开始用。至于东汉西汉没法区分,只清楚这是大汉朝代用过的犁。我们现在还在大汉王朝,因此,这犁具只能交付王朝马汉壮汉莽汉来用了。我爷爷是包公,黑着脸,手里举着一根鞭子。我父亲是马后王衡,我们哥俩是马前张保,当然那马白马非马,而叫做疯马牛逼不相及。它是一匹犁。狗到天边也吃屎,犁到未来也耕地。讲的就是这个理。

 

死理才是真理,磨道即是王道。

 

我爷爷捋着山羊胡子,手里拎着光秃秃毛茸茸么么哒的鞭子;偶尔挥动一下,甩出极其响亮的脆响。我们经常央告爷爷甩几下,他气咻咻地拒绝了——使劲拉,给我使劲拉!拉不动就挨打。这话说的,极其暧昧,以至于我们如厕大便时,总觉得耳旁飞舞着爷爷的鞭子声,以至于逢年过节放鞭炮,也不痛快。

 

父亲咬牙切齿,右肩膀顶着犁的竖把,两手拽住这根把子的两只角,混同一个斗牛士。说他咬牙切齿,在于他既不能呵斥爷爷,又舍不得呵斥前面的人牲,只好咬牙切齿,跟犁把子斗智斗勇玩暧昧了。

 

大哥右肩紧托着犁的横杆,低头弓腰,浑身呈现出古希腊抛铁饼者的样式,并辅之以右手为之调整谐振关系;而左手则摇摆如打秋千状,大步流星,或一步一跟头,具体而论,与土质等相关。

 

我爷爷拒绝任何机械,更尊重任何天意。如果天不下雨,那么这拉力赛,也就成了肠梗阻,即好几亩地,要人工耕完,人工播种。播种毕竟在耕过的土地上种,犹如蒸馒头用面粉一样;而耕地则犹如粉碎粮食,就像我奶奶我母亲我二姐等一样的活计。

 

现在你看出来了,我们家整个一男耕女磨的劳动分工,且在阴阳两界中穿梭自如,不亦乐乎。现在你也看到一个问题了——你姐呢?她在我们后面呢,左手提着一个箢篼,右手往犁开的地沟里撒种呢。要么施肥。

 

该说说我爷爷这个人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什么阶级了。——地地道道的地主阶级和剥削阶级,而且还是游手好闲爱管闲事一手遮天暴虐专制的寄生虫。天下没有免费的爷,我爷爷说。要不是我帮你们掐算耕种播收,你们能吃上饭?王八羔子们!……每当爷爷如此训话的时候,我们总感觉到深重的负罪感。是的,大哥你右肩膀上的疮疤算个球!?而你老弟我,那左肩膀上的磨痕又算个毛?!我姐也害羞地红着脸,赶紧刷锅刷碗烧火做饭去了,甚至还要打上一个鸡蛋羹,窃以此为爷爷暗中补充能量。——爷爷,您最辛苦了,瞧这一天把您累的。——呵呵呵,还是我鬼孙女孝顺。我们爷三个不孝顺的杂种,则每人捧着一碗大地瓜粥,上面堆着几根盐萝卜条,喝得满头大汗。

 

嘎吱复嘎吱,木兰就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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