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福士先生的家
胜男把车开进院子里停下，向正在劳动的房子问路。
胜男：对不起，凤见家住在哪儿？
房子：凤见吗？喏，就是那所从这儿能看见的房子。
胜男：对，对，我来过一次，因为这儿地方太大啦，打扰你啦。
说着汽车开出院子。

82民子家  住房里
胜男和佳子面对放在书柜一角的民子丈夫精二的遗像合掌礼拜。
民子拿出坐垫请他们坐。
民子：屋子里太乱了，你们一定感到吃惊吧！……来请铺上。
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忆子面前。
民子：你们来的太好了。大老远的，累了吧。
胜男：这是我老婆佳代子。喂，还不快向姊姊问好。
民子：干嘛那么神气！
胜男难为情地笑着。佳代子不好意思地向民子行了一个礼。
民子：初次见面，我叫民子。你真好，肯嫁给像他这样一个人。阿胜，你满意了吧，这也是失恋的好处啊。
胜男：真没办法，从小她就这样管着我，在她面前我别想抬头来。
佳代子：喂，那礼品……
胜男：对，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民子：够辛苦的吧，从博多到这里多老远啊，走了几天？
胜男：昨天乘飞机到钏路，在钏路住了一夜，今天早晨租了一辆汽车就跑来了。
民子：嗬！那得花多少钱哪。
胜男：不然的话，这个时候哪能看到你呢……武志，给你好东西。
他招呼依偎在民子身旁的武志。
民子：看你花那么多钱干嘛，你的工资也不多。
胜男：接了不少贺礼。
说着把东西递给武志。
男人声：在家吗。
民子：请进。
进来一位穿白衣服的男人。
民子：哟！是近藤先生。
男：来客人啦。
民子：是我的堂弟，他们是新婚旅行，半路到这儿……
男：嗬！新婚旅行！真好啊。
民子：这位是人工受精师近藤先生。
胜男：您好。
民子：佳代子，对不起，我出去一会儿。
胜男：姐姐真忙啊。
民子和人工受精师一起走出去。
胜男：喂！去看看人工受精。
佳代子：我可不想看。
胜男：干嘛不去看。快换衣服来。
武志把他俩汉作傻子似的呆呆地看着她们。

83同上  牲畜棚
近藤戴着树脂手套，站在牛的后面做人工受精的准备工作。
胜男和佳代子，惊奇地在一旁望着。
近藤：工作了吗？老兄。
胜男：在川崎工场干活。
近藤：嗬，那么，你是第一次看这种活吧。
胜男：是的。
近藤用手把牛尾巴撩起来，熟练地做完了人工受精。
两人吃惊地看着。
胜男：已经完了吗？
近藤：是啊。
胜男：这样就准能受精吗？
近藤：啊，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
胜男：可真了不起。
近藤：怎么样，太太你也试试看吧，保证准确。
说着递过人工受精器，佳代子脸通红地叫起来。

84同上  牲畜棚外面
耕作和民子正在干活。
胜男和佳能全线代子一块从牲畜棚里走出来。
胜男：姐姐，我们去那边散散步。
民子：啊，胜男，这位是帮我干活的田岛先生。……这是我刚才说过的堂弟。
胜男：您好。
耕作一声不吭，点头答礼。

85牧草地
两人来到辽阔而平静地民现在眼前的牧草地，面对美丽的大自然景色，心情特别愉快。
胜男：怎么样，这就是北海道的大自然！
佳代子：真像《音乐之声》里的镜头。
胜男：也像《荒野上的决斗》。呯，呯！
佳代子：喂，阿胜。
胜男：什么？亲爱的！
佳代子：你看见了吧，刚才那个人。
胜男：刚才的那个人？哦，那个使用人？
佳代子：体形不错，腿他爱长的。
胜男马上不高兴起来。
胜男：人家心情正好的时候，谈什么腿的问题，真是煞风景。
佳代子：这有什么关系，我也没说他不好。
胜男：说这些太无聊。
佳代子：惹你生气啦，实在对不起。
胜男气呼呼地走着。

86民子家  仓库外面
橙黄色的夕阳照耀着民子的正房。
一缕炊烟从烟筒里冒出，民子正在烧洗澡水。
耕作坐在仓库外面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傍晚的景色。
胜男：我们回来啦。
耕作站起来点头招呼。
耕作：我吃了你带来的点心，谢谢。
胜男：别客气。我们饱享了大自然的景色，真惬意呀。对吧！佳代子。
二人向正房走去。
他们的背上沾满了草。

87同上  正房里（夜晚）
民子和佳代子在厨房收拾碗盏。
胜男从澡房里大声呼唤佳代子。
胜男声：喂，佳代子，把裤衩给我。
佳代子：就在那里放着啦。
民子：你不要收拾啦。你去沏点红茶吧。
佳代子：好吧。
说着就来到前屋坐下。
胜男穿着睡衣进来。
胜男：啊，洗了一个舒服澡啊。
佳代子：我从姐姐那里听到你小时候的事情啦。
胜男：准是说我坏话，没错。
佳代子：说你小时候长得很可爱。
胜男：当然，大眼睛、高鼻子、圆圆的脸像个胖娃娃。可是自从上了中学以后，不知为什么，脸的下半部逐渐变长了。
民子：学习成绩也逐渐退步了。
胜男：对啦，姐姐还教过我英语和数学。
民子：是的，是有过这事。
胜男：总之，佳代子，我这个姐姐穿着水兵服、提着书包在街上走，很多流里流气的高中生都要回过头来看上一眼呢。
民子：瞎说。
胜男：我常常被那伙人拦住问：你是和某某女中的桥本民子有亲属关系吗？
民子：真的吗？
胜男：问完以后一定还接上一句：怎么你长的和她一点也不像。
佳代子笑的前仰后合。
胜男一本正经地接着说。
胜男：我常想，民子姐姐一定会找一个很象样的对象，等到听说要和一个去北海道开垦的人结婚，真让我大吃一惊。
佳代子：听说亲属们也反对。
胜男：姐姐不肯让步，最后等于私奔似的离开了家。
民子：那时只有阿胜跑到车站来给我送行。
胜男：你还记着哪。
民子：当然记着，那时看到你真是高兴极了。
胜男：谁都没有来送，那时姐姐可真怜。
胜男突然沉默下来。
大家被这悲伤的气氛所笼罩。
民子：别凉着，睡去吧。
胜男：那就睡吧。
两人慢吞吞地站起来。
佳代子：姐姐休息吧。
民子：都休息吧。
二人走上楼去。
民子依然坐在那里。听他们俩在楼上的说话声。
听到敲门的声音。
民子：请进。
耕作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送晚饭的托盘。
耕作：真是一顿丰盛的餐餐。
民子接过托盘。
楼上传来二人的笑声。
佳代子：阿胜，快来看，星星。
胜男的画外音：哎呀，太美啦，你看，那是北极星。
耕作：他们已经休息啦。
民子：是的。
那么，你也请休息吧。
民子：请休息。
耕作走出门外。
民子锁上了门。
楼上又传来两人的对话。
佳代子：什么，那是什么？是什么呀！
胜男：人工受精。
佳代子：真浑。
民子一边听着他们的笑声，一边收拾东西。

88同上  正房外面
胜男和佳代子向民子和武志告别，然后直了车。
民子把脸凑近驾驶台的车窗。
民子：有朝一日回到家乡，替我向大家问好。
胜男：嗯。
胜男发动机器。
胜男……
民子：什么？
胜男：希望你能幸福。
民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民子：你说的是什么呀，这样一本正经的，就好像我现在不幸福似的。
胜男：嗯，你说的倒也是。好，再见！
把车开动起来。
佳代子、民子、武志齐说再见。

89胜男的汽车里
隔着玻璃望见站在住房前摆着手的民子和武志，他们的身影逐渐越离越远。
摆着手的佳代子重新坐好，无意识地扫了胜男一眼。
胜男的眼里含着眼泪。
佳代子：阿胜，怎么啦？
胜男：我总觉得姐姐怪可怜的……
胜男用袖子擦干眼泪。

90小学校教室
在空旷的教室里，只有十几个学生在一位中年女老师的钢琴伴奏下唱歌。
这些学生中有武志，他由于淘气受到老师的批评。

91民子家  正房
民子正在忙着打扫凌乱的屋子。
武志急匆匆地跑进来。
武志：我回来啦！
他扔下书包，顺手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吃，民子和他说话也顾不得听，飞也似地跑到外面去了。
从外面传武志的欢闹声，民子抬头向窗外望去。
从窗里看到武志拼命去追赶骑在马上的耕作。

92牧草地
武志骑在马上。
站在一旁的耕作，用严肃的语调教他骑马的方法。
耕作：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把大腿夹紧，不是用屁股骑，是用大腿骑。拿缰绳的方法也不对，不要拉的太紧，要拉的松一些。……对，再放松一点试试看，别害怕，好，跑。……再夹紧一点。对，对……怎么样，有意思吧？
手握缰绳，表情紧张的武志。
马哒哒地跑着。
武志得意地叫起来。
武志：妈妈……
民子站在后房的后门频频向武志招手。

民子难为情地被耕作轻轻抱上马。
民子：我害怕。
耕作：自己的马不用怕。
民子：尤卡，你要老实点啊，尤卡。
马慢慢地走着，骑在马上的民子惊慌地喊叫着。
武志高兴的拍着手。

耕作骑上马。
并肩站在一旁观看的民子和武志。
耕作：阿武，好好看着，马不训练是跑不快的。
说着在二人的周围开始转圈。
耕作一边操纵缰绳一边大声说话。
耕作：要是这样把缰绳拽紧，马就不跑啦，所以它要发脾气。现在尤卡想要跑。可是由于缰绳拽紧了它就不敢跑，……再拽紧一点。看它的脚，看出它想跑吧。这样先使它焦急，然后把缰绳放松，同时自己的身体也要和马一起向前冲出去。明白了吗？再仔细看看。
过了一会耕作使马疾步奔跑。
民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耕作：喂！快跑。
马暴跳起来。
骑在马上的耕作，一边拉住马的鬃毛制服它，果断地让马仰起头来，一边笑着对民子说些什么。
耕作骑的那匹马在一个略有起伏的丘陵上，忽上忽下的快速驰骋。

93上武佐车站
阴云密布，大雨即将来临。
寂静的车站外面，有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站在那里等人。
他穿着一身旧西装，白发理得很整齐，额上的皱纹，一看就知道是受苦的人。
行人稀少的站前马路上，偶尔有大型货车轰然而过。
一个农民从附近的一所小邮局里走出来，那个男人走到他的身旁，很有礼貌地问。
男：借问一声，附近有饭铺吗？
农夫：哎哎，这附近可没有，你得到中标津去。
男：噢！谢谢。
农民骑上放在那里的车走了。
那们男人蹓达着观看周围的景色，突然他的注意力集中到马路的那边。
原来是耕作从空旷的车站前的广场上匆匆走来。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身影。
耕作气喘嘘嘘地跑过来，站在男人面前。
耕作：……哥哥。
耕作的哥哥骏一郎连连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骏一郎用手擦着泪往候车室走去。

昏暗的候车室里空无一人，骏一郎和耕作坐在长椅上。
骏一郎不停地擦着眼泪。
耕作用手巾擦着湿淋淋的汗水。
骏一郎：你跑来的吗？
耕作：嗯。
骏一朗：身体还好么？
耕作：还好。哥哥你们都好吗？
骏一郎：都挺好。
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给耕作。
骏一郎：数目不多。
然后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百货店包装好的纸包。
骏一郎：我想你呆在这地方准喝不到你喜欢喝的咖啡，我就从百货店买了这个。我对咖啡的质量不太懂，所以我请店员给挑的，据说是咖啡豆。
耕作：哥哥，你是跟学校告的假跑来的吧。
骏一郎：不是，学校早就不去啦。
耕作吃了一惊。
耕作：不去啦？为什么。
骏一郎：还用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报纸登出你是杀人嫌疑犯，我是你的哥哥当然就没有资格继续当教师了。
耕作：我做的事，和哥哥有什么关系。
骏一郎：这个世道没法说……算啦，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啦。
耕作愁眉不展地倾听着，颓丧地低下了头。
耕作：给您添了麻烦……
骏一郎：不用谈这些啦，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有佬办法呢。去年夏天我开了一个私塾，慢慢总会有办法的。
骏一郎用手帕擤鼻涕。
耕作看着他哥哥，心里十分痛楚。
一对像是跑单帮的中年男女，又说又笑地走进候车室。

95民子在打扫牛棚，牛已牵出棚外。
武志一边叫着“叔——叔”一边走进来。
武志：妈妈。叔叔在哪儿？
民子：不在，他哥哥来电话，让他到车站去。
武志：嘿。
他抡着钓鱼竿无精打采地走出去。

96上武佐车站  月台
柴油车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笔直的线路开过来。
骏一郎和耕作站在月台上。
骏一郎表情凄然。
骏一郎：总不能一辈子过这种逃亡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在什么地方……
耕作沉默不语。
骏一郎：你打算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耕作：可能的话，我想一直呆下去。
骏一郎：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耕作：嗯。
骏一郎瞟了耕作一眼。
柴油车驶进站台停下，四、五个高中生从车上下来。
骏一郎从车窗伸出头来，耕作走上前去。
骏一郎：注意身体。
耕作：哥哥，真对不起你。
弟兄二人相对无言。
柴油车开动。
柴油车一直沿着延伸在一望无院的大草原上的线路驶去。

97民子家  仓库（夜）
酒精灯冒着蓝色火苗。耕作注视着即将煮沸的咖啡壶。
有人敲玻璃窗的声音，耕作忙回头看，只见民子面带微笑站在那里。
耕作慌忙端正姿态坐好。
端着一盘点心的民子走了进来。
民子：啊，真香。
眼睛看着咖啡壶。
民子：从城里买来的？
耕作：不，是我哥哥给的礼物。
民子：你喜欢喝咖啡？
耕作：喜欢。
民子：那正好，这个也是别人送给我的。
说着把那盘点心递到耕作面前，自己随即坐下。
民子：你哥哥要是能顺便到这里来一下该多好。
耕作：他还有别的事。
民子：你哥哥家在哪儿？
耕作：在函馆。我小的时候，哥哥就特别照顾我。
民子：是吗，我只有姊妹，看来还是有弟兄好。
耕作：呃。
壶里的咖啡沸腾着，满屋飘香。
民子：武志也常说他要有弟兄该多好。虽然那么小，可到底是个男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常常也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耕作：喝咖啡吗？
民子：我？好。
耕作动作笨拙地往杯子里倒咖啡。
民子：好多年没有喝过咖啡啦。
耕作：你也喜欢？
民子：可不是，当姑娘的时候住在博多，常跑到吃茶店去喝。
耕作：博多？那你是从博多到这里来的？
民子：是的。我家开了一个很小的五金店，父亲打算招一个女婿继承他的事业……好，谢谢啦。
她用羹匙搅动咖啡，喝了一口。
民子：真好喝。
隔壁的马棚里，马蹄踢地的声音。
耕作：你不感觉劳累吗？
民子：啊？
耕作：对现在的工作，你想没想过洗手不干了？
民子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呷了一口咖啡。
从牛棚里传来牛的叫声。
民子慢慢地说道。
民子：因为我想过，自己要是一泄气，这家业就得全完，所以尽可能不那样想。亲戚们也老说，一个女人这样劳累怎么行，劝我最好别干啦。我表示要坚决干下去，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其实我何尝不感到累呢。
耕作情不自禁地从侧面看了一下深感力不从心的民子的表情。
民子：冬天刮起暴风雪，我到牛棚去时，大风能把人吹倒，往往一连摔好向个跟头。而且暴风雪一刮就是几天。遇到这种天气我到睡觉的时候就想：别干啦，这回下决心不干啦。但是到了春天，看到一片绿油油的大地，就想今年也许会有好运气吧，于是就又继续干下去了。
风吹得铁皮屋顶发出刺耳的响声。
煤油灯发出吱吱的声音，火苗摇摇晃晃。
民子：这里夜晚很冷。
从正房里传来武志的喊声。
武志声：妈妈，我要洗澡。
民子站起来回答他。
民子：来啦。
她吞吞吐吐地对耕作说。
民子：武志这孩子，最近总像有什么心思似的。
耕作：为什么？
民子：我想问一下，你在这儿能呆多久？
耕作也吞吞吐吐地回答。
耕作：这就看你还需不需要我帮忙，我是没有别的事情。
民子心里暗自高兴，但她极力克制，兴奋地回答他。
民子：武志一定会高兴。……噢，谢谢你对我的招待。
她刚要走出去，又转回来。
民子：听武志说你要去参加草原赛马，真的吗？
耕作：要是太太同意的话。
民子：那能行吗？尤卡是个老太婆啦。
耕作：这马还能跑。
民子：是吗？那好，我哪能不支持呢。……请休息吧。
民子兴致勃勃地走出房门。
耕作隔着窗户送着她的背影。

98中标津赛马场
秋高气爽，美丽的焰火在天空荡漾。
扩音器里播放着草原赛马的曲子。
人们聚集在利市镇尽头的草原临时改造成的赛马场。场上一片欢乐声。
健壮的輓马，拉着装满石头的雪橇，口吐白沫，肌肉不时抽动，满身出汗。
正进行小马竞走的余兴。
小马驮着少年和一些妇女疾步前进。
有的小马站在那儿不肯走了。
观众欢笑。

一匹英国种马猛力奔驰。
虻田、次郎、三郎三兄弟夹杂在欢笑的观众中，高声地喊着什么，每个人手里都抓着大把钞票。

卖棉花糖的和卖烤尤鱼等等小摊贩一个挨着一个，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挤在周围。排列着即将出场的许多马匹，其中有民子的马尤卡。
武志用方糖喂尤卡，民子抚摸着它的颈部，耕作在检查马鞍。
武志：跑个第一，好吗。
高音喇叭里发出下一场赛马的通知。

赛马场侧面的大道上，机动车一辆挨着一辆停在那里。
一辆巡逻车也停在那里，接交叉点又开来一辆黑色汽车，从里面下来一个穿上便鞋西装的和一个穿运动服上衣的男人。
一名警官连忙从巡逻车里下来，向他们警礼。
那两个便衣刑警走向赛马场。
出发地点排列着几匹马。
耕作也排在那里。
账篷里的要作人员手里拿着麦克风发出准备起跑的命令。
旗子一甩马就一齐飞奔而去。
一片欢呼声。“不能输呀！”
聚成一团的马群在拐弯的时候，慢慢拉开了跑离，耕作落在最后头。
武志欢笑的神态消失了。
民子在笑。
那两名便衣刑警挤在人群中观察周围情况。
马群快进第四圈了。
虻田兄弟站在栅栏旁旨颈高喊：“加油！”
骑在马上的耕作果断地抽了一鞭。
尤卡猛力加速追上前去。
欢呼声聚起。
紧张得攥住又拳的武志。他身旁的民子也不由得攥紧拳头。
耕作不断地把其它马匹甩在后面，眼看就到终点了。
武志使劲地喊着。
民子也不由得在声喊。
民子：尤卡，加油，尤卡！
耕作的尤卡冲刺，其它马匹也相继进入终点。
武志高兴地跳了起来。
民子不停的鼓掌。

主办人在帐篷前举行简单的发奖仪式。
扩音器：第某场比赛，中标津町凤见民子先生的马尤卡获得第一名……
非常兴奋的民子和武志，从主办人那里接过一个小奖杯。
掌声四起。

耕作给会身汗湿的尤卡饮水。
穿着运动服上衣的刑警拍了一下耕作的肩膀。
耕作回过头看。
刑警：你不是岛田先生么？
耕作：不是，你认错人啦。
刑警：你不是函馆的岛田先生？
耕作：我不知道什么函馆。
刑警还想盘问的时候，虻田三兄弟大声嚷着走过来。
虻田：真行啊，大哥。
次郎：那是一种战略吧，最后猛然冲向前去。
三郎：是个了不起的骑手。
虻田：太太。
手里拿着奖杯的民子和武志走来。
虻田：开个庆祝会，喝一杯吧。
大家边说边笑，一同牵着马走出场地。
刑警望着他们走去，那个穿西装的刑警走来问。
刑警B：怎么样？刚才这个人。
刑警；从那黑劲来看倒是挺像，至于长相嘛，还需要考虑考虑。
两人思索着离开现场。
另一场比赛又开始了，欢笑声此起彼伏。

99道路
载着尤卡的卡车和虻田的轻便货车奔驰在牧草地里边的柏油路上。
远远的群山已是一片秋色。

100汽车里
喝得醉醺醺的虻田让弟弟开车，自己坐在他的旁边。
民子和耕作坐在后面，武志坐在二人之间，已经睡着。
虻田：喂，大哥，这回我的铺子要扩建了，要盖一个可以容纳200人的宴会厅。
民子：那好啊，更能多赚钱啦。
虻田：太太你把我给甩了，我只好把心思用在赚钱上面来解脱苦闷嘛。
民子：胡说！
耕作在一旁听他俩的来言去语。
虻田：明年五月就可以建成，到那时候，你们可在我那里举行结婚仪式。不要钱，算我送的礼。
民子：别瞎说啦，让人家听见，还以为是真事呢。
虻田：别瞒着啦，我说的可是实话。
民子：真浑，你真够浑的。
虻田：我就是爱看你生气的脸。啊，真好看。
民子感到没办法，把头低下。耕作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101民子家  后门
红通通的夕阳照着大地。牛群一面叫着一面走向牛棚。
武志给帮忙，耕作在刷马。
民子从牲畜棚出来站在他们身旁。
民子：我说……
耕作：什么？
民子：从今晚起，你搬到我家去住吧。
耕作正在刷马的手，情不自禁地停下来。
民子：夜晚仓库太冷，而且……我也不把你当作外人。
说完转身就跑回正房。
耕作茫然目送着她。
根钏闻名的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102同上  正房
坐在炉旁的耕作。
饭桌上摆着饭后的茶点。
在隔壁屋里，武志盖着毯子和衣而睡。
从楼梯下来的民子，照料一下睡熟的武志。
民子：白天兴奋过度，太累啦。头一次看见这孩子那样大声地喊叫。你的铺盖在楼上。今天一定累了，洗个澡吧。现在水正好。
耕作叫住忙着到洗澡房去的民子。
耕作：太太，我打算不在这儿干啦。
民子：什么？
民子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耕作：我准备走了。
民子站在那里茫然若失地看着耕作。
民子：什么时候？
耕作：我想明天就走。……多谢您长期以来热情关照。
民子在耕作旁边坐下，沉思了片刻。
民子：是我说了什么使你不高兴的话了吗？
耕作：不是。你想到哪儿去啦。
民子焦急地想问个水落石出。
民子：前不久你不是说过，你是个闲人，只要我同意就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吗？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耕作？那时没有办法，所以才那么说了，其实我是不打算在这里长住的。
耕作也为自己这种等于拒绝的太度感到不安。民子把话接下去。
民子：那么，你打算到哪儿去，做什么去？
耕作默不作声。
民子：你办完了事情回来不行吗？
耕作抬起头来注视着民子。
耕作：太太，请你原谅，实际上我是一个杀了人被警察追捕的人。
民子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耕作。
两人找不出适当的话语，彼此沉默着。
从马棚里传来马嘶声。
耕作低着头，心情沉重地慢慢诉说。
耕作：我的老婆借了放高利贷的钱，得滚利实在还不起，结果就上吊死了。那时我正出门在外，急忙赶了回来。就在守灵的那天晚上，那个放高利贷的还赶来，大吵大闹地说，如果是事故死亡，还能领到人寿保险，埋怨为什么要自杀。我一气之下就把他杀了。这是两年前的事啦。
民子叹息中夹杂着小声的自言自语。
民子：你一来，我就想到你一定有什么不愿告人的事情……
耕作：这两年我总得时时注意人们的耳目。可是在您这儿两个月我竟把这事给忘了。所以终于呆了这么长时间……
他站起来到堂屋过道上穿鞋。
民子：怎么跟武志说呢……
耕作：请用最适当的办法告诉他吧……请休息吧。
推开门在昏暗中走向仓库。
民子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大风把窗户刮得咯嗒、咯嗒作响。

室内电灯已经熄灭，民子和武志并排躺着。
窗**着挡风塑料吧嗒吧嗒地敲打着窗户。
民子忽然侧耳谛听。
风声夹杂着敲门声。
一阵风刮进来，耕作也随着进来。
民子表情紧张地说。
民子：把门关上、闩好……
耕作：太太，牛的情况不对头。
民子：怎么？
耕作：小牛似乎很痛苦。
民子听清之后，连忙点头。
民子：知道啦。我马上就去。
耕作走出去，随手把门关好。
民子回到寝室脱下睡衣，穿上毛衣。
眼泪夺眶而出。

103兽医的家
穿着睡衣的兽医，态度和蔼地在接电话。
兽医：噢，看来说不定是某某病……好，我马上就去。真糟糕，我喝酒啦，不能开车呀……好吧，我自己想办法。
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104夜间的道路上
风冷月明的路上，兽医骑在马上，边走边打盹。
兽医几次险些掉下马来，每次他都责骂马。

105民子家  牲畜棚
兽医一边吆喝着牛一边诊察。
兽医：哼，的确有病。太太，马背上有工具，请给我拿来。
忧心忡忡的民子赶紧跑出去。
兽医取下挂在腰间的毛巾，把它缠在头上，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坐下。
兽医：真糟糕。要是有杯咖啡就好了。
兽医的这句话被站在后面的耕作听到了。
耕作：咖啡？我煮好送来。
兽医：噢，有吗？那太谢谢啦，拜托，拜托。
耕作走出去。
兽医一边用手按摩脖颈，一边喃喃自语。
兽医：这可得干个通宵啦。
下起雨来了。听得见雨点打在屋顶的响声。

106同上  正房
穿着睡衣的武志，揉着眼睛，看着下雨的窗外。门开了，民子气喘嘘嘘地跑进来。
两只手举在胸前，手上沾满了血。
民子：武志，壁橱的盒子里有破布，给我拿来。……快点！小牛要死啦。
武志大吃一惊，赶快跑去拿东西。

107同上  牲畜棚外面
民子打着伞抱着破布从雨里回来。
耕作从里面出来，塑料围裙上沾满了血。
民子：不要紧？喂，真的不要紧？小牛犊要是死了，那可就糟了，它是一头最能干活的小牛呀。
耕作：不要紧。太太，你进屋去吧。
耕作拍着心神不安的民子的肩膀。
民子抬头看着耕作，忽然露出起不通的神情。
民子：你不要走。
耕作：啊？
民子扑到耕作的怀里。
耕作搂住她的肩膀。
兽医在牲畜棚里招呼耕作。
兽医：喂——。来一下。
耕作离开民子，拿起破布到里面去。
牛的折腾声，兽医大声地吆喝声。
民子后着脸蹲了下去。
雨脚猛打地面。

108牧草地
被雨水淋过的草原闪闪发光，朝日冉冉升起。

109民子家  正房外面
兽医的马正在饮水。
民子在旁向兽医道谢。
民子：实在太感谢了，您帮了大忙。
兽医：总算不要紧啦，下午我再来看一趟。
说着上了马。
民子已经给您准备早饭啦。
兽医：不用啦，我要回去睡觉。……再见。
兽医的马跑了出去，转眼之间就看不见了。

110同上  正房里
武志正在整理书包准备上学。
民子在一旁把一万元钞票装进一个白信封里。
武志站起来，准备去上学，民子叫住他。
民子：武志，叔叔要走啦。
武志吃了一惊。
武志：到哪儿去？
民子：不知道。也许再见不着啦，你去跟他说声再见。
武志走到民子身旁紧紧拽住她。
武志：你说谎。
民子不开口，默默地在信封上写上名字。

111同上  正房外面
一群小鸟嘁嘁喳喳地叫着。
耕作打点好行装，从朝阳普照的仓库里走出来，看到拴在那里的马，走上前去摸摸它的鼻子。从住房里出来的民子和武志望着他。
一辆巡逻车从前面的大道上慢慢开来。
耕作看清后，就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大踏步向民子走来。
他站在茫然看着自己的民子面前。
耕作：蒙你照顾啦。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在这里度过的日子。阿武，再见吧。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转身走去。
从巡逻车里出来的警察，在向耕作说什么。
武志拿着白信封跑到耕作面着递给他。
民子站在住房前远远看到，耕作执意不收，并弯下腰来对武志说什么。
不一会，耕作坐进了巡逻车。
在宁静的晨光中，巡逻车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武志喊叫着在后面追赶。
巡逻车从民子的视线里逐渐消失。

112札幌地方法院  法庭
窗外飘着雪花。
在昏暗的旁听席里只有骏一郎一个人坐在那里。
耕作站在被告席上。
穿着法衣的中年法官宣读判词。
法官：现在宣判，被告人岛田耕作，根据所犯罪行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主文：被告人于昭和五十年（1975年）六月十三日在函馆市材木町三丁目六号自己的家里，杀死当时在函馆市中街一丁目十五号经营金融业的松野八郎……
低着头听法官宣判的耕作。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113火车里
窗外是一望无边的雪景。
这是一列快车，车厢里坐首一批年轻的滑雪乘客，气氛十分热闹。
车厢一角耕作在两名便衣刑警的监视下，坐在那里。
车上的扩音器正在广播火车到达网走的时间。
耕作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坐在他旁边的便衣，一边吸烟一边聊天。
坐在对面的一位青年，不时地注视耕作的手腕子。
用便衣警察的风衣盖着手腕子上戴着手铐，发地手铐不时地闪出亮光。
大雪覆盖的牧场主人草地带，点点散在的牧场。
耕作无限感慨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色。

114民子家
大风雪掠过大地，呼啸而去。
她那正房、牲畜棚和仓库屹立在白茫茫的平原上。
然而在雪地上看不到车辙，也看不到人走过的足迹。
风雪把快要掉下来的屋檐和敞着的门，吹得咔嗒、咔嗒地直响。
正房里无人居住，从破了的窗户吹进来的雪，堆积在草席上。
牲畜棚里空无一物，风雪从空荡昏暗的屋子里飘然吹过。
将要倒塌的仓库。
钉子脱落的信箱仍旧吊在那里。
倒在地上的手推车。
被风刮起的积雪，呼啸着吹过民子走后的家。

115美幌车站
快车停在站台上。
衣服臃肿的上下车的乘客在月台上走动，车站小贩的叫卖声。

车厢里
耕作呆呆地看着月台上的情景。
车上乘客已经不多。
一个便衣刑警买了盒饭回来。
开车的铃响了。
向窗户这边快步走来一个男人，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耕作。原来是虻田。
耕作愣了一下。
虻田朝着一边喊着什么，还向耕作做了难以理解的暗示。然后便不知去向。
火车开动。
便衣刑警搭话了。
便衣刑警：怎么，认识那个人吗？
耕作：认得。
便衣刑警：那么说你是在这一带被抓的罗。
耕作：是的。
火车加快速度，窗外的景色已经不是站区而进入平坦的田野了。
火车上扩音器广播到达网走的时间。
便衣刑警B：再有一站就到网走啦。吃饭吧。
耕作：不，我等等再吃。
两名刑警打开饭盒开始用餐。
耕作眺望着渐渐变得绯红的西边天空，忽然感到有人走来，他抬头一看，发现走道那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妇女。耕作惊讶地盯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民子由于急步走来，面颊通红，气喘嘘嘘地坐在那里。
耕作不由自主地想探过身来和她打招呼。
民子用亲切地目光看着他。
刑警手里端着盒饭，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虻田噼通扑通地走过来，坐在民子的对面，开始演出一场显然是不太高明的假戏。
虻田：啊，太太，很久不见了，听说你不养牛啦，到中标津城里工作去啦。你和你儿子娘儿俩要在那里住上几年等你丈夫回来，这话是真的吗？
民子点头。
虻田向耕作瞟了一眼，然后继续说下去。
虻田：生活方面没问题吧。据说虻田那些傻小子对你们照顾得挺好。……这就太好啦，真的太好啦。
虻男激动地潸然泪下。
耕作听着虻田叙述，含着眼泪凝视民子。
刑警装做没看见的样子，低着头继续吃饭。
呆呆地望着耕作的民子，从手提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果断地把它递给耕作。
耕作用戴着手铐的手接过手帕，捂上脸。
虻田大哭起来。
载着人先鞭这一行乘客的普快列车，一个劲地继续向东驶去。

117晚霞映照的雪原
壮丽的晚霞把西边天空照得通红。映在车窗上成一片橙红色。
开往网走的普快列车，在茫茫白雪里奔驰着。

                     （译自日本《电影旬报》1980年3月下旬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