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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剧本:误会】

(2015-02-13 21:27:54)
标签:

创意写作

剧本创作

加缪

误会

人物表:
  
  玛尔塔
  玛丽娅
  母亲
  让
  老仆人
  
  
  第一幕
  
  第一场
  
  [中午。旅店客厅,清洁明亮,一切都很整齐]
  
  母亲 他还会来。
  玛尔塔 他跟你说了?
  母亲 对。在你出去之后。
  玛尔塔 他单独一个人回来吗?
  母亲 不知道。
  玛尔塔 他有钱吗?
  母亲 他没有在乎店钱。
  玛尔塔 他要是有钱就太好了。还得单独一个人。
  母亲 (疲倦的)单独一个人,并且有钱,对。那我们就要重新开张。
  玛尔塔 是要重新开张的。不过,我们受累也会得到报酬。
  [冷场。玛尔塔注视母亲]
  妈,您样子好怪。这些日子,简直认不出您了。
  母亲 我累了,孩子,没什么,只想休息休息。
  玛尔塔 家里剩下的活儿,可以全包在我身上。这样,您就能整天整天休息了。
  母亲 我说的休息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不是的,而是老太婆的梦想。我只盼望安宁,放松一点儿。(浅笑)说起来真糊涂,有几天晚上,我差点儿产生出家的念头。
  玛尔塔 您还不算老,妈,怎么会有那种念头,干什么不好。
  母亲 你心里明白,我这是开玩笑。也别说!到了晚年,总是力不从心,不能像你这样,玛尔塔,一直绷得紧紧的,心肠跟铁石一般。你这种年龄的人也不该如此。我认识不少姑娘,和你同年生的,她们净想入非非。
  玛尔塔 您非常清楚,她们的想入非非同我们一比,就微不足道了。
  母亲 不谈这个了。
  玛尔塔 (慢吞吞地)现在好象有些话烧你的嘴。
  母亲 既然我面临行动不退缩,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说说有什么了不起!刚才我还不过想说,我有时希望看见你的笑脸。
  玛尔塔 我向您保证,我有这种时候。
  母亲 我可从来没有见到。
  玛尔塔 对,我是在自己房间微笑,是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
  母亲 (注视女儿)你的脸多凶啊,玛尔塔!
  玛尔塔 (靠近前,平静地)您不喜欢吗?
  母亲(一直凝视她,沉默片刻)不,我想是喜欢的。
  玛尔塔 (激动地)啊!妈妈!等我们攒了很多钱,能够离开这片闭塞的土地,等我们丢下这个旅店和这座阴雨连绵的城市,忘记这个不见阳光的地方,等我们终于面对我梦寐以求的大海,到了那一天,您就会看见我微笑了。可是,要有很多钱,才能在大海边自由地生活。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应当怕讲那些话。正式为了这个目的,必须照应好要来的那个人。如果他相当有钱,我的自由也许就随之开始了。妈,他同您谈了很久吗?
  母亲 没有,总共才说了两句话。
  玛尔塔 他向您要客房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母亲 不知道。我没看清,也没有仔细看他。凭经验我知道,最好不要看他们。杀掉不认识的人要容易些。(停顿)这回你高兴吧,我不怕讲这话。
  玛尔塔 这就好。我不喜欢用暗语。犯罪就是犯罪,自己想干什么要一清二楚。这一点,您刚才好象就知道,要不,您回答旅客时怎么就想到了。
  母亲 我并没有想到,而是照习惯回答。
  玛尔塔 习惯?可您知道,难得有几次机会!
  母亲 当然了。不过,第二次犯罪,习惯就开始形成。第一次,还一点事儿没有,完了就完了。再说,机会要是极少,隔多少年才有一次,习惯使记忆渐渐牢固。对,正是习惯促使我回答,警告我不要看那个人,而且我确信,他有一张受害者的面孔。
  玛尔塔 妈,应当杀掉他。
  母亲 (低声地)当然要杀掉他。
  玛尔塔 您说这话的声音好怪。
  母亲 我确实活腻了,希望无论如何,这个人是最后一个。杀人累的要命。死在海边还是我们的平原里,我倒不大在意,不过我希望这次完了,我们就一起动身。
  玛尔塔 我们动身,那真是重大的时刻!挺起来吧,妈,用不着费多少手脚。您也完全知道,甚至谈不上动手杀人。他喝了茶,昏睡过去,趁他还活着,我们就把他拖走,扔到河里。过很久才会有人发现他贴在水坝上,旁边还有别的尸体,而那些人还不如他的运气好,是睁着眼睛投水死的。参加清理水坝的那天,妈,您对我说过,遭受最少的还是死在我们手里的人,生活比我们要残酷。挺起来吧,您会得到休息的,我们最终要逃离此地。
  母亲 好,我要挺起来。想到死在我们手里的人一点儿罪没遭,我有时的确挺高兴。简直算不上犯罪,只不过插一下手,朝陌生的人轻轻戳一指头。看来,生活果真比我们残酷。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难有犯罪感。
  [老仆人上,他默默无言,走到柜台后边坐下,知道本场结束时才移动]
  玛尔塔 把他安排在哪个房间?
  母亲 随便哪个?只要是二楼就行。
  玛尔塔 对,上次下两层楼,我们可费了大劲了。(第一次坐下)妈,听说那边海滩的沙子都烫脚,是真的吗?
  母亲 我没去过,这你是知道的。不过我听说,太阳能吞掉一切。
  玛尔塔 我看过一本书,说是太阳甚至把灵魂都吃掉,使躯壳闪闪发亮,而里边却掏空了。
  母亲 引起你梦想的就是这个吗?玛尔塔?
  玛尔塔 对,总是怀着灵魂,我已经够了,赶快到太阳抹杀问题的地方去。我的安身之地不在这里。
  母亲 走之前呢,唉!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是一切顺利,我当然同你一道走。可是我呀,不会感到是去安身之地。人到了老年,在什么住所都不可能安歇;自己能造起这座简陋的砖楼房,里边充满了故物往事,自己是里边有时能睡着觉。逐个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如果我既有睡眠,又能忘却,那当然也很好。
  [她站起来。朝房门走去]
  全准备好了,玛尔塔。(停顿)要是真这个必要的话。
  [玛尔塔目送母亲出去,她从另一扇门出去]

       第二场
  
  [老仆人走向窗口,望见让和玛丽娅,便躲起来。场上只有老仆一人,过了一会儿,让进来,他停住脚步,看了看客厅,瞧见窗后的老仆。
  让 没人吗?
  [老仆望着他,穿过舞台走了]
  
  
  第三场
  
  [玛丽娅上。让猛地转身迎上去。
  让 你跟来了。
  玛丽娅 请原谅,我情不自禁地就跟来了。也许过一会儿我就走。不过,让我看看,我把你留在什么地方了。
  让 会有人来的,那我的打算可要落空了。
  玛丽娅 起码要碰碰运气,有人来正好,我就不顾你的反对,让大家认出你来。
  [让转过身去。冷场
  玛丽娅 (环视周围)就是这里?
  让 对,就是这里。二十年前,我走出这扇门。我妹妹当时还是个小姑娘,她在这个角落里玩。我母亲没有过来吻我,我也觉得吻不吻无所谓。
  玛丽娅 让,我难以相信他们刚才没认出你来。母亲总能认出儿子的。
  让 二十年没见我的面了。当时,我是个少年,差不多是个小孩子。我母亲老了,眼神也不济了。我自己都很难认出她来。
  玛丽娅 (不耐烦)我知道,说声:“你们好”,就坐下来了。你什么也没认出来。
  让 我的记忆不准了。她们几带我时一句话没讲,端上来我要的啤酒。她们看着我。却视而不见。一切比我原来想的要困难。
  玛丽娅 你完全知道这并不难,一说开就行了。要容易好办,你就说:“是我”,一切便恢复正常了。
  让 对,可是当时,我头脑里充满了想象。我呀,本来期望为浪子接风的家宴,她们却给我端上来要钱的啤酒。我内心很激动,但难于开口。
  玛丽娅 一句话的事儿。
  让 我却没有想出来。有什么关系,我并不那么急呀。我来到这里,带回财富,还可能带回幸福。我一听说父亲去世,就明白我对她母女有责任,既然明白,就应当履行职责。不过我猜想,回到自己家,并不象一般说的那么容易,要把一个陌生人认作儿子,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玛丽娅 那么,为什么不事先捎个信儿,说你要回来呢?有些情况就得随俗,大家怎么做就怎么做。要想让人认出来,就报上名字,这是明摆着的道理;装作外人的样子,到头来就会把一切都搅乱了。你以陌生人的身份去见人家,怎么能不被人家看成陌生人呢?不行,不行,这些都不吉利。
  让 算了,玛丽娅,没这么严重。其实有什么,这正有助于我的打算。我趁此机会从旁观察以下,更容易发现什么能使他们幸福。然后,我再想法儿让她们认下我。总之,想好词儿就成。
  玛丽娅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象换了任何人都会做的那样,说一声:“我回来了”,就是让自己的心说话。
  让 心并不这么简单。
  玛丽娅 但是它只使用简单词。就说:“我是您儿子,这是我妻子。我同她生活在我们喜爱的地方,那里临海,充满阳光。然而我还不够幸福,现在需要你们。”这话并不怎么难说。
  让 讲话要公道,玛丽娅。我并不需要她们,而是明白她们可能需要我,一个男子汉从来不孤独。
  [冷场,玛丽娅扭过头去
  玛丽娅 对不起,也许你说得对。可是,自从进入这个国家,竟看不到一张幸福的面孔,我对什么都怀疑起来。这个欧洲多么凄凉。自从到达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见你的笑声,而我呢,也变的多疑了。噢!为什么拉我离开我的家乡?走吧,让,我们在这里找不到幸福。
  让 我们不是寻找幸福来的。幸福,我们有了。
  玛丽娅 (激烈地)那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让 幸福并不是一切,人还有职责。我的职责就是找到我母亲,祖国……
  [玛丽娅做个手势,让制止了她:传来脚步声。老仆从窗前走过。
  让 有人来了。走吧,玛丽娅,我求你了。
  玛丽娅 这样不成,不能走。
  让 (听见脚步声又靠近)躲在那儿。
  [他把玛丽娅推到远台的门后]
  
  第四场
  
  [后门开了。老仆没瞧见玛丽娅,穿过房间,从前门出去。
  让 现在,快点儿走吧。瞧见了,我是有运气的。
  玛丽娅 我要留下,可以不讲话,守在你身边,知道你被认作家里人。
  让 不行,你会泄露的。
  [玛丽娅转身走开,随即又回到他眼前,面对面凝视他
  玛丽娅 让,我们结婚五年了。
  让 就要满五年了。
  玛丽娅 (低着头)今天晚上,是我们第一次分开住。[让沉默不语。玛丽娅再次凝视他]我始终爱你身上的一切,甚至我所不理解的方面,我也十分明白,我心内并不希望你改变,可见我不是爱唱反调的妻子。可是在这里,我害怕你把我打发走而空出来的这张床,也害怕你丢下我。
  让 你不应当怀疑我的爱。
  玛丽娅 噢!我并不怀疑。然而,除了你的爱情,还有你的梦想,或者你的职责,这是一码事儿。你的神思经常脱离我,就好象你对我很放心,而我呢,对你却放心不下,正是今天晚上(哭着投进他的怀抱),正是今天晚上我难以忍受。
  让 (紧紧搂住她)真是孩子气。
  玛丽娅 这当然是孩子气。不过,我们在那里太幸福了,如果说这地方的夜晚叫我恐惧,这也能怪我。把我孤零零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实在不愿意。
  让 我不会丢下你很久。要知道,玛丽娅,我要遵守一个诺言。
  玛丽娅 什么诺言。
  让 就是明白我母亲需要我的那天,我许下的那个。
  玛丽娅 你还有一个诺言要遵守。
  让 哪一个?
  玛丽娅 就是你答应同我一起生活的那天许下的。
  让 我确信全能调和一致。我向你要求的是区区小事,还算不上胡闹。只是一个晚上、一夜工夫,我要尽量辨辨方向,进一步了解我爱的人,并领悟如何使她们幸福。
  玛丽娅 (摇头)对真心相爱的人来说,离别总不是滋味。
  让 野女人,你完全清楚我真心爱你。
  玛丽娅 不,男人从来不懂的真心爱人。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满足。他们就知道幻想啊,臆想出新的职责呀,寻觅新的地方、新的居所呀。而我们女人呢,我们懂得必须抓紧爱,必须同床共枕,许下终身,担心分离。爱的时候,就不梦想任何别的。
  让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要找到母亲,帮助她,使他幸福。至于我的幻想或者我职责,也只能听其自然。去掉这些,我这个人就不足道了,如果我没有这些,你也不会这么爱我了。
  玛丽娅 (突然转身背对他)我知道你总是有道理的,并且能说服我。可是我不听你的了,你一发出我熟悉的声音,我就堵上耳朵。那是你孤独的声音,而不是爱情的声音。
  让 (走到她身后)不说这些了,玛丽娅。希望你我单独留在这里,我好能看得更清楚些。这不那么可怕,和自己的母亲睡在同一座房子里,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事情的下文,自有上帝安排。而且上帝也知道,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不会忘记你。只不过,客居异乡,或者在忘却中生活,是不可能幸福的。不能总做异乡人。我要返回家园,使我爱的所有人都幸福。我的目光也就这么远。
  玛丽娅 你做这一切,完全可以使用简明的语言。真的,你的方式不好。
  让 方式不错,因为通过它我可以了解,我产生这些梦想究竟有没有道理。
  玛丽娅 但愿结果是肯定的,你有道理。可是我呀,除了我们曾幸福生活的那地方,我没有别的梦想,除了你,我没有别的职责。
  让 (搂住她)让我干吧。到头来,我会想出全面解决的话的。
  玛丽娅(陶醉地)啊!继续梦想吧。这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我保有你的爱情!平常,我不同意你的时候,不会感到悲伤。我耐心等待,知道你遐想够了,把心收回来:于是我的时间开始了。如果说今天我感到悲伤,那也是因为我坚信你的爱情,可又确信你要把我打发走。由此可见,男人的爱情是种痛苦,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所爱的人。
  让 (捧起她的脸,微笑地)这倒是真的。可是怕什么,瞧哇,我没有多大危险,是按照自己的愿望去做,心里非常安然。你把我托付给我母亲和妹妹,只一夜工夫,这没有什么可怕的。
  玛丽娅 (离开他)那好,别了,让我的爱情保护你。[她朝门走去,到门口停下,向丈夫伸出空空的双手。]瞧,我一空如洗。你去寻觅,丢下我等你。
  [她迟疑一下,走了。]

  第五场
  
  [让坐下。老仆人上,他拉住门,让玛尔塔进来,然后出去。
  让 你好。我看客房。
  玛尔塔 我知道,正准备呢。我得把您登记在旅客簿上。[她去拿了旅客簿,转身回来]
  让 你们的仆人真怪。
  玛尔塔 我们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认真指责他。分内事,他总是干的一丝不苟。
  让 嗳!我不是指责,只是说,他跟一般人不同。他是哑巴吗?
  玛尔塔 不是。
  让 他能说话了?
  玛尔塔 尽量少说,只讲主要的。
  让 不管怎么说,他好象没听见别人对他讲的话。
  玛尔塔 不能说他没听见,他只是听大不大清楚。还要问您的姓名呢。
  让 哈塞克,卡尔。
  玛尔塔 只是卡尔吗?
  让 对。
  玛尔塔 出生日期,籍贯?
  让 38岁。
  玛尔塔 您是在哪儿出生的?
  让 波西米亚。
  玛尔塔 职业?
  让 没有职业。
  玛尔塔 要么非常有钱,要么非常穷,才会没有职业。
  让 (微笑)我不太穷,而且,基于种种原因,我生活得也挺满意。
  玛尔塔 (换种口气)想必你是捷克人了?
  让 当然。
  玛尔塔 经常住址呢?
  让 波西米亚。
  玛尔塔 您从那里来?
  让 不,从非洲来。(玛尔塔似乎没听明白)来自大海彼岸。
  玛尔塔 我明白。(停顿)您常去吗?
  让 时常去。
  玛尔塔 (沉思片刻,又继续问)您到哪儿去?
  让 不知道。这要取决于很多事情。
  玛尔塔 您想在这里定居吗?
  让 不知道。这要看我在这里能找到什么。
  玛尔塔 没关系。不过,没有人等待您吗?
  让 有,我可以拿给您看。
  玛尔塔 不必。我只记上是护照还是身份证就行。
  让 (忧郁地)护照。在这儿呢。您要看看吗。
  [玛尔塔接过护照,正要看时,老仆人出现在门口。]
  玛尔塔 走吧,我没有叫你。(老仆人下。玛尔塔一幅心不在焉的神情,没有看护照,便还给了让)您到那里,是住在海滨吗?
  让 对。
  [玛尔塔站起来,正要合上登记簿,又改变注意,在面前端着翻开的登记簿。]
  玛尔塔 (突然口气生硬地)哦,忘了一件!您有家吗?
  让 早先有,不过我离开很久了。
  玛尔塔 不,我是问:“您结婚了吗?”
  让 您为什么问我这个呢?哪个旅馆也没有向我提过这个问题。
  玛尔塔 区政府给我们的登记表上有。
  让 真怪。对,我结婚了。再说,您也一定看到我的结婚戒指了。
  玛尔塔 我没看见。您妻子的地址能告诉我吗?
  让 她留在当地。
  玛尔塔 哦!好了。(合上登记簿)在房间准备好之前,要我给您端点儿喝的吗?
  让 不要,我在这里等着,但愿我不妨碍您。
  玛尔塔 您为什么会妨碍我呢?这间客厅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让 对,不过,一个单身顾客,有时比一大批顾客还不方便。
  玛尔塔 (收拾房间)为什么?我猜想,您没打算在我面前油嘴滑舌的吧。到这儿来调笑的人,讨不着我的便宜,这地方的人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您很快就会发现,您挑的是一家安静的旅店。这里几乎不来人。
  让 不过……(犹豫地)有时,对你们来说,生活恐怕不大欢乐吧?你们不感到非常孤单吗?
  玛尔塔 (猛然抬头,面对着让)您听着,看来必须给您个警告,就是您走进这座房子,只有顾客的权利。反之,您也能全部享受这些权利。您会得到周到的服务,我相信您日后不会抱怨我们的招待。然而,我们孤单不孤单,用不着您操心,同样,您也不必顾虑妨碍不妨碍,烦扰不烦扰我们。您就坐到一个顾客的整个位置上,这是您有权得到的,但是位置要不要占多了。
  让 请您原谅。我本意是向您表示同情,不是要惹您气恼。我不过觉得,我们之间并不那么陌生。
  玛尔塔 看来我必须向您重申,不可能有惹我气恼不气恼的问。我句的您执意要以不合身份的口气讲话,就不能不向您指出来。我可以向您保证,我这样做并没有恼火的意思。我们彼此保持距离,对双方不是都有好处吗?如果您讲话还是不像个顾客,那也非常简单,我们就不招待您好了。然而,两个女人租给您房客,不是说非得进而允许您同她们亲密相处,如果像我想的那样,您肯理解这一点,那么,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让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真是不可原谅,竟然使您相信我可能错打了主意。
  玛尔塔 其实也没什么。您不是头一个企图操这种口气的人。但是,我总是讲的相当清楚,不容丝毫的含糊。
  让 的确,您讲的非常清楚,我承认没有什么可讲的了……这会儿……
  玛尔塔 为什么?您尽可使用顾客的语言么。
  让 这是什么语言。
  玛尔塔 大部分顾客对我们无所不谈,谈他们的旅行,谈政治,就是不牵涉我们本身。这正式我们要求的。有些人甚至向我们叙述自己的生活、身世,这是正常的。总而言之,在我们收费的职责中,有一条就是听。当然,店钱不能包括店主回答文化的义务。我母亲不在意,有时回答两句,我原则上拒绝回答。如果您完全明白这一点,那么,我们不仅会意见吻合,您还会发觉您仍然有许多事情可对我们讲,并会发现谈论自己而有人听,这有时也给自己增添乐趣。
  让 可惜,我不大善于谈论自己。而且,归根到底,谈论自己也没什么用处。假如我逗留时间很短,您不可能了解我。假如我住的时间很长,即使我不讲,您也会从从容容地获知我是什么人。
  玛尔塔 但愿您不要因为我才讲的话耿耿于怀,这毫无必要。我始终认为,事情讲了好,我不能让您以那种口气说下去,否则必然会把我们的关系搞坏。我说这话是合情合理的。因为,在今天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突然一见如故,的确毫无道理。
  让 我已经原谅您了。的确,我知道亲密关系不是一日之功,得需时间。如果现在您觉得,我们之间一切都清楚了,那我会感到欣慰的。
  [母亲上]
  
  第六场
  
  母亲 您好,先生。您的客房准备好了。
  让 非常感谢,太太。
   [母亲坐下]
  母亲(对玛尔塔)您填好登记卡了?
  玛尔塔 填好了。
  母亲 我看一看好吗?对不起,先生,警察局要求很严。对了,我女儿漏填了一点,你来此地是修养,工作,还是旅游呢。
  让 我想是旅游吧。
  母亲 一定是来参观隐修院吧?有人把我们这儿的隐修院说得好极了。
  让 我确实听说过。这个地方我从前熟悉,而且留有好印象,我也想再看一看。
  玛尔塔 您在这里住过吗?
  让 没有,不过,在很久以前,我有机会从这里经过,后来就一直没有忘。
  母亲 可是,我们这是个很小的村子啊。
  让 这倒是,然而我很喜欢。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有一点儿到家的感觉。
  母亲 你要久住吗?
  让 不知道。我这样回答,您一定感到奇怪。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要在一个地方久住,总得有理由——友人哪,亲人哪。否则,呆在哪儿都无所谓。能不能受到热情招待还很难说,因此,我自然还无法确定去留。
  玛尔塔 这话说明不了什么。
  让 对,但是,我不会更好的表达。
  母亲 算了,您很快就会呆腻的。
  让 不会,我有一颗忠诚的心,当别人给我机会的时候,我很快就牢记在心。
  玛尔塔 (不耐烦地)心在这里毫无意义。
  让 (仿佛没听见,对母亲)您好象看破了人生。你们住在这所房子里想必很久了?
  母亲 这是多少年,多少年的事了,有些年头了,我都算不清最初是什么时候,也忘记了我当时的情况。这是我女儿。
  玛尔塔 妈,您没必要讲这些事儿。
  母亲 这倒是,玛尔塔。
  让 (很快地)别管了。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太太。干一辈子活儿,到头来就会这样。不过,凡是妇女都得有人相帮,您要是有人帮助,得到一个男人的援手,也许情况会两样。
  母亲 哦!从前我有过援手,可是活儿太多了,我和我丈夫都忙不过来,甚至连想想对方的工夫否没有,我觉得还没等他死就把他忘记了。
  让 是的,这我理解。不过……(犹豫片刻)儿子,还可能帮您呢,您大概没有把他忘记吧?
  玛尔塔 妈,您知道,要干的活儿多着哪。
  母亲 儿子!唉,我太老了!老太太甚至会忘掉爱自己的儿子。心也要衰老,先生。
  让 确实如此,但是我知道,心永远不会忘记。
  玛尔塔 (站到二人中间,坚决地)就是一个儿子来到这里,也只能得到任何旅客都肯定能得到的:和气而冷漠的招待。我们接待过的所有人都将就了。他们付了房钱,拿到钥匙,并不谈论他们的心。(停顿)这样也省我们的事儿。
  母亲 别说了。
  让 (若有所思)他们这样子住很久吗?
  玛尔塔 有几位住得非常久。我们做得尽量周到,使他们留下来。其他钱财不多的人,第二天就走了,我们什么也没有为他们做。
  让 我有很多钱,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希望在这旅店多住些日子。我忘记告诉你们,我可以先付店钱。
  母亲 嗳,我们并不要求这样!
  玛尔塔 如果您有钱,这很好。不过,别再谈您的心了,对它我们爱莫能助。刚才,我真受不了您那种口气,差点儿请您走。拿着钥匙,认好房间,但是要知道,您住的房子,对心来说,是毫无可指望的。多少晦暗的岁月,在这个小村子和我们头上过去,渐渐使这座房子冷却了,并且销蚀了我们的同情心。我再跟您说一遍,您在这里见不到丝毫类似亲切的情感。您回得到我们一贯特意留给极少数旅客的,而我们留给他们的,却同心的情感毫无关系。拿着钥匙(她把钥匙递给让),不要忘记这一点:招待您是图利,我们处之坦然,如果留您长住,这是有利可图,我们也处之坦然。
  [让接过钥匙,玛尔塔出去,让目送她出去。]
  母亲 您不要介意,先生。确实有些人,她始终不能容忍。[她站起来,让要扶她。]不用,我的孩子,我没有残废。瞧,这双手还很有力气,能抬动一个男人的腿。[停顿。让看着钥匙]是我的话使您沉思吗?
  让 不是,请原谅,我几乎没听见您说什么。不过,您为什么叫我“我的孩子”呢?
  母亲 哦,我真不好意思!请相信,不是因为亲近才这样称呼,不过是随口说的。
  让 我明白。(停顿)我可以到房间去吗?
  母亲 去吧,先生。老仆人在楼道里等您呢。[让看着她,要开口]您有什么事吗?
  让 (犹豫地)没有,太太。我……是要感谢您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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