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贱，但梦很贱，总会盘旋缠绕于在雨城度过的那段时光。寻找而未果是免不了的，有一次我在找一顶帽子，还有一次则为一本书；而床位和铺盖则始终构成了找的核心对象物。既然我的青春岁月，大部分丢弃在了雨城，那么为何要对床位和铺盖卷而念念不忘呢？在那里，记得住过三幢屋子，第一幢是个单间；第二幢两间屋，盛放煤块的；第三幢，干脆三间大教室，空洞洞的。

    不存在安全感，也不存在焦虑性，而惶惑倒是构成了这段时期的原始基调。

    现在，我刚起来，正在院子里瞎溜达呢，就遇到了四哥，他匆匆忙忙地说今天要封山了，学校成了避难所，即全雨城人民的牛都要驱赶到这里。围墙外围一百米挖了很深的壕沟，如此一来，教室或宿舍也就腾出来，成为牛主们的住所了。

    我很兴奋的，觉得这是接近村民的大好机会，毕竟长时期闭锁于院子里，总会感觉疏远了群众；更令人兴奋的是，或许能吃到牛肉……

    出了铁门，往西看，果然发现了一团团的黑影，都是牛的。雨城牛很怪异的，清一色的黑皮，你找不出别的颜色，只有黑色，黑色，黑色，蠕动着，或静止着，在反刍，在排便，在撅着尾巴喷尿，在哞哞叫，在顶撞，在兜圈子，在撒欢……每头牛周围也都挖了深沟，这也意味着牛所处的位置，成为一个个小丘陵式的堡垒。它们的主人就站在旁边，或席地而坐。此时阳光静美，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幅仿古的百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