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经警:通天塔的春天】
(2014-06-15 17:4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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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某天,去了大兴。花钱不多,公交车走到某个种植园,不再走了。下来,继续走。好山好水没看好,好地好树不好玩。刚从香河老胡那回来。老胡自己开了家具厂,邀请我去学打沙发,观摩了几天,啥也没学会,倒是跟老胡的老母亲学会了烙肉饼。老胡老婆背地里跟老胡合计了一通,决定打发我走道——他们的小女儿眼看就16岁了,这年我十九。每天晚上,老太太躺在中间,我和小胡女一边一个,可谓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她们学校不学英语,学日语,闲着没事就看她的日语课本,如此几天,发现自己有充任鬼子翻译官的天赋。
先看见两个大水泥烟囱。这类东西一直很害怕,老觉得会不会被龙卷风一般的吊车抓起来,晃悠两下,吧嗒一松,就掉进了那大烟囱里,而后化成了半缕烟雾。这是化工厂。水泥厂我挺喜欢那里的,觉得到处都是水泥,吃的喝的呼吸的拉的尿的穿的想的干的玩的……水泥装卸工是世界上最牛逼的简单者,两手捏着一百斤的袋子两角,根据用力要领,嗖的一下,那水泥就落到了另一辆车斗里。最妙的是传递,一排十几个汉子,借助于地心引力的空当,唰唰唰地传来传去,趁水泥袋子发愣的瞬间,十吨入库了。
热爱水泥,害怕大水泥烟囱。要么它不是烟囱,应该叫什么来着?对了,通天塔。看见通天塔,就知道这是化纤厂。走过了三道弯,我来到了它门前。门前有两个战友,歪歪扭扭的,耷拉着眼皮,端详着我的屌样。我笑着迎过去,好像厂区是门外,而外面的春天街头则是我开的种植园或养殖场。二位,请问老赵在不在?老赵?哦哦,赵队长啊,在的。你直接往前走,二层楼,就是。谢了最可爱的人,顺着大道走。
看见食堂了。全世界的厂子食堂大同小异。全世界做饭的地方与排泄的地方都相似——烟囱、香味、垃圾桶、黑油下水道盖。后者大致烟袋男或裙子女,要么骚臭味。饿了,真饿了。梦见水泥就感觉饿,何况进入了比水泥厂更恐怖的化纤厂。有点像一个塑料桶要回炉变成拉丝的感觉。——我希望自己成为某个老娘们的挽起一大截的尼龙丝袜,而不愿成为纯爷们走了一天路脱下鞋子臭死人的黑丝袜。
老赵端着一支大枪,正在练习刺杀呢。老赵是行刑队的,杀人无数,所以转业后来到化纤厂,也算名实相副。人不就是化纤产品吗,好好的饭菜变成了屎尿和汗水精液以及响屁打嗝,与化纤产品如出一辙。老赵的办公室好大啊,写字台后竟然有一张老板椅。我坐在了上面。老赵放下大枪,握手拥抱拳打肩膀倒水敬烟。扯了几句屁话后,老赵朝门外喊了一声,马上有个小分头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摞饭盆。走吧,吃饭去。
六个盆,三份菜——炒豆芽,炒饼,烧茄子。一种面食——十二个馒头和一摞大饼。没有酒,凑合着吃点吧,晚上我们出去喝,中午不让喝。小分头作陪,好歹吃完了这顿午饭。
午后时光。躺在老赵的床上,与坐在老板椅上的老赵扯皮。无聊,太无聊了,大兴这地方太没劲了,整个一乡下;化纤厂是乡下的化外之地。警告诸位,宁可去水泥厂千万不要来化纤厂水泥可衣食住行化纤对人有害无益。后来,我们就打电话玩。先给老赵的战友即粤菜馆的厨子老毕打电话。老毕想来厨房活干完了,正好在。扯了几句,又无聊,忽然想起了跟小保长谈过恋爱的花棚姑娘。我说有电话号码你打个玩玩?老赵说好啊。他满口延安方言,一般人听不明白,即便普通话也大舌头。花棚姑娘在,我说我是套子。哦哦,对方很惊讶,随后就嘎嘎嘎笑了,后来我把电话给了老赵,你跟老赵说两句,他是你老乡。老赵结巴起来了,……是是,我是你老老乡。
老赵说说枪毙人的事吧。老赵眨巴了一会眼,没吱声。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大概是戴着高高的纸帽子,上面画着两个大大的红叉。胸前挂着一个大牌子,黑色名字也被画了一个大红叉。五花大绑被牵着,站在大解放的车斗里,嗡嗡嗡地到了法场,其实是一个土坡。跟生猪和活牛一样被扔下车后,到了一条白线那,站了一会,瞅瞅很陌生,屎尿似乎排泄尽了,——一下子跪下来了。——接着。——接着。——接着……
今晚的晚餐老赵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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