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怕那条狗,实在太正常了,因为我也怕,可惜它不咬人,也不抓你们。这儿没有猫,要么被毒死了,要么被吃死了,要么被逼死了。死是一个去处的所指,迷失于迷失的意思,就像痛苦和痛快本身储藏的无穷意蕴。我给你们留了很多吃的,仅仅是不让你们糟蹋我的书,我的被子,我的餐具,我的衣服,我的身体。你们是知趣的,因为我与你们身同感受。
我也知道你们跟它们打了多少年交道,你们的记忆比我的古老,也连贯。我不过一根被嫁接的陌生枝条并长出来的瘤子,以至于不知道到底是A还是B要么C。有时你们衔着一根枯骨,放在我的门口,要么仍在窗台上,这种恶作剧我挺喜欢的,毕竟你们心里有我。
现在门上挂着一条蛇。蛇把自己挂在上面,所以你们再也不敢现身了。我也只能枯坐在床上,让寂寞的自言自语淹没自己。
如果下雪就好了。
那蛇会游走。的确,外面簌簌地落起了雪,白亮的雪。夜晚的雪片,是苍穹破碎的镜面或蜕皮的锡纸水银皮屑。降落是动作,也是声音的发出,更是一个线段式的过程,实质它分泌了层出不穷的线条或点滴。发明这些词的人,是用耳朵来做实验的,那是一个弹性十足的肉臼子。现在,那蛇真不见影了,就让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就像我在明处念叨你们。相互恐惧生成无数的牵挂。恐惧自我分裂,它需要生成主奴二分的辩证意象,进而构成一个场。恐惧是一种欲望,因欲求而望,而无法视而不见。对望不见的欲求的观望,就是恐惧。
前天有人死了,据说嗑了被你们咬过的瓜子。到底怎么回事,没人清楚。现在雨城已经空了,我可以到任何一家去逗留,可始终未离开这所屋子,归根结底,源自于恐惧需要恐惧的场域,只有在这里,被生成的恐惧才足以令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恐惧分实体和空心的。这里是实然性的恐惧,所以它不制造荒芜。它是激情和力量催化出来的石林沙堡,而不是平板玻璃。
实然性的恐惧与空无性的恐惧,就像骷髅之于镜像。
你骗了我,它们并不存在,跟随雨城的死魂而消散了。那蛇从不知名的孔洞探出头来,嘶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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