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回归(二)
吴佳骏
回乡的第三天晚上,我调整好心态准备开始我的创作计划,翻开稿笺,未曾落笔,便听见咚咚敲门声,“小骏子在家吗?”有人喊。出门一看,是村头的修子大爷。他左手提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右手拿着一封信。刚进屋,修子大爷说:“我求你件事,帮我念封信。你木子哥写的,收到几天了,找不到人念,村里上小学的小子们又念不通畅。”“木子哥还没出来?”我问。“是啊,整整七年了,我怕是等不到他回来给我收尸了。”修子大爷凄苦地用手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
木子是他的儿子,七年前,我还在念大学,木子就已经30几岁了。由于家贫,一直讨不到媳妇,修子大爷曾多次托人给木子提亲,结果都是黄粱一梦。无奈之下,木子决心自己去外面闯闯,说不定时来运转,白撞上一个有情人。于是,木子去了一个专门出煤炭的山镇替人家看守煤矿。闭塞的环境对于一个30郎当岁的单身男人来说是寂寞的,不到一年,木子就出事了,被警察抓进了牢房,罪名:强奸未成年少女。
修子大爷获悉木子入狱的事,老俩口悲痛欲绝,连呼:作孽啊!作孽啊!之后,老俩口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期待岁月。
离别家乡六年有余,没想到木子还未出狱。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错别字较多,不知木子是找谁代的笔。信上的内容大致是说:他不肖,对不住修子大爷老俩口,没能尽孝道,希望修子大爷二老多保重身体。木子还说,他在劳教所表现很好,有望减刑,若一切顺遂,估计今年就能回家团聚。
修子大爷听完信,泪珠雨滴般在他苍老的脸上滚动。他哽咽着说,“我这辈子命苦,也害了木子啊!”修子大爷让我代笔跟木子回封信,根据他说的意思写。他让我在信上告诉木子,当父母的无能,不能给子女创造好的前程,人犯了错要认真改正,别牵挂家里,要继续在所里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刑满回家。
信写好后,我把信口封上交给修子大爷,修子大爷感激的说:谢谢你,小骏子!现在我们老俩口都快入土了,对任何事都不求不争,惟一期盼的是木子能早日平安回来再陪陪我们,也算这辈子活得不冤了。
临走时,修子大爷从衣袋里掏出一包“山城”牌软壳纸烟递给我,说:“小骏子,拿着,今晚烦劳了!这盒烟是我帮别人干活时别人给的,放着也没人抽,给你。”我赶紧推谢。“修子大爷,你还不了解我小骏子,快收起来,你留着自己抽。”我说。几经推搡,修子大爷非得把烟硬塞给我,我也只好收下。送走修子大爷,一个人呆坐在桌前发愣,撕开修子大爷拿的纸烟,抽出一根点上,房间顿时弥散出一股过期的劣质烟发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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