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调查落实刘自富黑市交易的事实(一)
(2025-07-14 09:2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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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调查学生)
郑书记回到生产队就安排我和陈毓敏调查落实刘自富这几年在黑市上高价卖了多少自己的产品和低价买、高价卖了多少产品,牟取了多少利润?人证、物证要调查清楚。参与者或知情人要写出证言。要核查、落实准确。我与晏主任还找他谈话、攻心,让他坦白、交待自已的错误事实。
我俩接受了任务,心想:要弄清刘自富的这些问题,绝非易事,他卖的产品有自己生产的,还有买别人的,买卖的地点也不固定,有好几个地方,参与买卖的人也较多,要找他们调查,他们是否配合等等都很困难。但再难我俩也得搞,我俩先商量怎么调查?从哪个地方入手?他买卖茶叶都是在有余、有喜两个孩子的同学家里,在哪些同学家里?刘自富与他的两个孩子肯定知道,但他们肯定不会提供他们的住址?还有同学们的姓名和他们家长的姓名。我们找他父子仨个要这些信息,刘自富说:“我不清楚,我当时在他们家里卖茶叶时,也没问他们住什么街?他们的家长姓啥名谁?都是两个孩子的同学领我去的。他们怕市管会人员查到他们家里追究他们的责任,所以当时即使问,他们也不说。我当时也不想多问,不讲在哪只要能把东西卖掉就行。”我俩想:刘自富这是在推脱,他多次在那些地方买卖,时间又不长,不可能不知道。有可能他是在隐瞒,怕我们找到那些人,会连累他们。
刘自富不提供这些信息,我们就找他的两个孩子有余与有喜,谁知我刚一提出来这两个孩子便很反感,一开口就说:“不知道!你们去查吧。查出来,我俩担着,不关别人的事。”我俩一分析: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一是他在给家里人提供这个办法的时候,就曾向家里人打过保票,不会事发。如果事发,他俩扛着,现在我们要调查追究这件事,他俩当然很反感,不会跟我们配合。再一说,这些同学都是跟他很要好的朋友,如果他向我们提供了这些同学的地址及家长姓名,也等于是他俩出卖了他们,这样会连累了他们,对不起他们,所以他俩才会拒绝向我们提供这些信息。他们不提供这些信息,我们也不勉强,我们就去找他们的同学问。
上哪里去找?当然是上学校里去找。我俩便上四清工作队总团里开了外调介绍信,我们以为有了外调介绍传,也就有了“尚方宝剑”,到哪调查都会很顺利的。可是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谁知道也会遇到不少阻力和困难。我们到有余、有喜所在的学校,学校领导一听我们调查的事情是与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有关,赶紧说:“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学生,也没有这样的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说:“你们学校是不是信阳市第一初级中学?”他说:“是呀?名字不错。”小陈说:“名字不错,那我们就找对了。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刘有余,一个叫刘有喜的学生?他俩是弟兄俩。”校长的头摇的跟拨朗鼓似的,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学校的学生绝对不会干那种事!”我说:“你不要过早的下结论,你是校长,全校上千名学生,你当然不会知道每一个学生的名字,有没有我们查查就知道了。”校长说:“咋样查?是不是要我把各班的点名册给你拿来?”我说:“不用了,你趁课间休息时间,把各班班主任集中到这,我们问问不就清楚了。”刚好下课铃响,这节下课正好是课间操时间,课间时间长一些,校长按响了学校的广播喇叭:“各班班主任听到广播后,请赶快到办公室。”不一会儿,班主任们都到齐了,他们都显得有些紧张!他们感到学校紧急召集肯定是有事,不然的话不会在这个时候叫班主任们都来。到了办公室,校长说是四清工作队的两位同志来了解咱校两位学生的情况。他们听说农村正在搞四清运动,整四不清干部,整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他们都怕与那些人有牵连,教师本来都胆小怕事,对政治敏感。所以一听到工作队要找学生了解情况,恐怕这些学生在自己班里,所以显得很紧张!当我们问到刘有余、刘有喜是哪个班的学生时都纷纷摆手、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们班里没有!”“我们班里也没有!”我说:“明明这两个学生在你们学校里上学,咋能没有这两个学生呢?这就奇了怪了,难通这两个学生没有入班上课?”陈毓敏说:“你们不要紧张害怕,我们只是想通过这两个学生了解一些事情,希望你们配合、协助我们找出这两个学生在哪个班级?”一阵沉默过后,这时学生已做完课间操,快要进班上课了,我们俩和老师们都显得很焦急!这时一位年轻的男教师问一个中年的女教师和一位年长戴眼睛的男教师说:“刘有余不是在你们中三(一)班的吗?刘有喜不是在你们中三(二)班的吗?上一次召开学习模范经验交流会,他俩还在会上发言,你俩还说这两个孩子为你们俩个班争了光。”中年的女班主任说:“是的,他俩是我们俩个班的学生,可是现在不在我们班,有余与他弟弟有喜都转走了。”我赶紧接着问:“他俩啥时候转走的?”他俩说:“在半个月以前。”我说:“转走也没事,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他俩前几个学期的事。”
刘有余与刘有喜这两个学生在这个学校学习好好的为什么会转走了呢?原来也是跟他家庭买卖东西有关,在同学家里买卖交易,躲开市管会的查扣倒是没出现啥事。他一家人感到高兴!可没想到农村现在又开展了四清运动,他爹成了四不清运动的对象,又是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四清工作队肯定要调查此事,他俩想到当初这事是他俩出的主意,在那些同学家里进行买卖都是他俩安排的,他俩最了解此事,工作队肯定要找他俩个。在家里找不到就会到学校找他俩,他俩想:在这个学校里老师和同学对他俩不错,又帮他家恁大的忙。工作队把这个事调查出来,就会连累这个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不仅连累了他们连自己也会由学习模范、三好学生一下子变成了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参与者与帮凶,由人人赞扬、个个羡慕的模范人物变成人人咒骂、个个唾弃的资本主义的孝子贤孙。我俩还咋有脸在这上学?还咋有脸面见老师和同学?离开这个学校吧,工作队到学校找不到我俩兴许就调查不出来,即使调查出来了,我俩已转到另一个学校。在这个新的学校,人们不了解我俩过去的情况,也不会对我俩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想到这些,他俩决定立即转学。刚巧他们班与他要好的同学王香花的父亲王善邦调到另一个工厂由技术员升到技师,并分配给他家一套住房,王善邦他们一家人都迁入新居,他们的新家离信阳市第二初级中学近,王香花便要求随父母转到二中学习。刘有余与刘有喜趁这个机会要王香花帮忙,带上他俩也转入这个学校。王香花当然愿意,在学校办理转学证时就说他俩是她家的亲戚,也要求转入这个学校。办转学证的主任原先当过他们三个的班主任,还带领他们班的学生上过他家工地修堰、打堤坝,参加过劳动,对他家治山治水的行为很是赞赏。没想到现在搞四清运动,他家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感到现在要牵涉到学校,要连累到自己,他俩正好提出转学,把他俩转走也好,尽管这两个孩子学习、表现都很好,有些舍不得,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便给他俩也开了转学证。当这两个孩子把转学的消息告诉现在的班主任时,班主任很是惋惜!想挽留他俩,但也想到他的父亲和他俩所做的事,也怕给自己添麻烦,害怕自己受影响,还是叫他俩转走了。
他俩的班主任怕找麻烦,可我们还是要找他们的麻烦。因为有余、有喜家的产品都是在他们班部分同学家中出售的。我对他俩说:“请恁俩配合我们找出与有余、有喜关系密切的同学。”他俩虽说极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俩摊上这档子事呢?要说不配合我们找吧,工作队会说他们对查证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工作不支持,甚至工作队会怀疑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到那时对自己的影响会更大。所以他俩只好说:“好吧,和他俩关系密切、要好的同学我们都知道。”他俩很快写出了这些同学的姓名并交给了我们。我们叫他俩介给了这些同学的住址、家庭情况以及这些学生在学校的情况以及现实表现。
他们两个班共找出了九位和有余、有喜关系好的同学。中三(一)班也就是刘有余所在的班里有五位,刘有喜所在的中三(二)班有四位。这九位同学中,王香花已转走,还有八位。这八位同学虽说跟刘有余、刘有喜关系密切,但他们家是不是刘自富当时卖东西的据点还要从这些学生中找答案。这些学生会说吗?
放了学,我们与他们的班主任找这八名学生座谈,另外也把王香花找了过来。问他们,刘有余、刘有喜与他爹在他们家卖过东西没有?他们守口如瓶、一言不发。当问到他俩的学习和表现及帮助同学的事时,他们都滔滔不绝,没完没了。结果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没有得到,我们分析,可能他们思想上有顾虑,如果谈出一些对有余、有喜和他父亲不好的事,这样对自己家庭也不好,自己的家庭岂不成了“报机倒把,搞资本主义的窝点”了吗?对自己在学校的进步会有影响,还恐怕说了,有余有喜会说他们不够朋友出卖了他们,所以有这些顾虑便不肯说出那些事。怎么办呢?这可是要查清刘自富高价出售自己的产品及投机倒把的关键。不确定他交易的据点就不能查清他卖东西的事实。可是现在他们都不愿意说,我们从他们嘴里也掏不出来,怎么办?我们都束手无策,我对他们的班主任说:“我们都再想想办法,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我与陈毓敏又上学校找到两位班主任,问他们想出了办法没有?他俩说:“我们工作忙,一时也没有想出来。”他俩又反过来问我们:“恁俩想出办法来了吗?”我说:“我俩想出来一个办法,也不一定中?”他俩说:“那就说出来试试吧。”我叫陈毓敏说,陈毓敏又给我说:“还是你说吧。”班主任又把这九位同学叫到一块,这九位同学昨天因为有顾虑,没有讲出自己家里是刘自富交易的窝点,都显得紧张,害怕!今天我们又把他们集中到一块,他们以为我们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采取更加严厉的手段,逼迫他们说出实情,所以他们更显得紧张、害怕!一看见我们俩都战战兢兢,不敢落坐。我看他们那个样子就面带微笑地说:“同学们坐下吧,不要紧张、害怕,我俩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刘有余、刘有喜的父亲在你们家里有没有卖东西,你们说不说没关系。”他们看到我和颜悦色的样子又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的紧张放松了许多。我说:“今天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你们愿意听吗?”一听我要给他们讲故事,他们心里紧张害怕的情绪一扫而光,说:“愿意!你讲吧,我们最爱听故事了。”于是,我就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古老、文明的国家。人们勤劳、勇敢、善良。过着男耕女织,平静、安稳、祥和的日子。后来出现了一伙恶人,他们不劳而获且贪婪、凶残!经常手执大刀和钢鞭,砍杀和鞭打无辜的百姓,掠夺他们的财富,霸占他们的田园,欺凌他们的妻女,把他们看成奴隶一般。他们当牛做马,累个半死,食不果腹,身无衣棉,他们的生活苦如黄连。
后来有些坏人强迫他们开矿山,剥夺他们的财富,又开办工厂榨取他们的血汗,他们象机器一样,没明没夜地干。稍有反抗和不满就遭到他们的鞭打和摧残,他们吃的更少,穿的衣更单,如堕入万丈深渊!日子过的更凄惨!
后来又来了一群“洋鬼子”,他们手执洋枪洋炮,坐着飞机和洋船,在这个国家里横行霸道,行凶贪婪,不停掠夺金银财宝,侵占田园河山,杀人放火、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这个国家暗无天日,人民象掉进无底的深渊,恶人、坏人和洋鬼子象三座大山一样压得人们无法喘气,国破无家园,人们流离失所、逃荒要饭、背乡离井、妻离子散,饿殍遍野,哀号连天!人们挣扎在死亡线!
霹雳一声震天响,来了一群顶天立地的好汉,他们头戴红星帽,手执红樱枪,身背大刀片,领着人们起来造反。与恶人斗,与坏人对着干,与洋鬼子拼杀奋勇向前!他们头可断、血流干、枪林弹雨只等闲。前面人倒下、后面人上前,前赴后继浴血奋战!经过了数十年,斗倒了恶人,坏人被打翻。洋鬼子也被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逃回了家园。人民当家把身翻,分得牲口、分得房屋、分得田园,从此安居乐业,安享太平年。现在这个国家又把“金桥”建,通向“天堂”乐园。在天堂里没有阶级、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平等、公正、和谐、文明,物质丰富、有吃有穿,人民生活幸福美满。
我带着阶级感情绘声绘色的讲演深深地吸引、感动了他们!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脸,他们听得很认真。他们的情绪随着我讲的故事内容,喜怒哀乐,不停的变换,我问他们听懂了没有?三(一)班一个叫陈聪慧的男同学说:“听懂了,你这是在讲国家的历史吗?”我说:“对,我就是在讲咱们国家的历史。”三(二)班的一个叫王红兵的男同学说:“我也听明白了,你讲的一群恶人霸占农民的田园,叫农民给他们干活,就是封建地主,你说的开矿山、办工厂的坏人就是官僚资本家,你说的洋鬼子就是侵略中国的帝国主义。”我说:“你说的都对,你真聪明,悟性真高!”三(一)班的一个叫刘新艳的女同学看我表扬了他,也想表现表现自己,抢着说:“你说的旧中国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就是‘帝、官、封’吧?”我说:“你说的对,就是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我看你的历史学的也不错。”她看我夸奖了她一句,脸上显出了得意的神情。其他同学也争先恐后,纷纷发言。三(二)班的一个叫李继红的女同学说:“你说的来了一群好汉,解救人民的苦难,是指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吧?”我说:“是的。”三(一)班的一个叫徐爱社的女同学说:“你说的‘金桥’指的就是社会主义吧?”李继红又抢着接了一句:“那‘天堂’就是共产主义吧?”我说:“对!对!你们说的都对。”三(一)班的班主任张老师随即念了几句顺口溜:“共产主义是天堂,社会主义是桥梁,天堂是最美好的地方,没有桥梁不能上。”我说:“张老师说的对,‘社会主义’是桥梁,一头连着共产主义,一头连着旧社会,共产主义再好,没有桥梁不能上,建不成社会主义就不能到达共产主义的天堂。”我跟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课一样,启发诱导学生的思维,调动学生的情绪,问:“同学们!你们说,社会主义重要不重要?”他们齐声回答:“重要!”我又问:“社会主义好不好?”他们又齐声回答:“好!”我继续讲解:“可是现在有些资产阶级又死灰复燃,他们又在兴风作浪,破坏我们的桥梁——社会主义。他们开荒,大搞自留山,自留地、还放高利贷、雇佣工人。有的不把自己的产品卖给国家,高价出售给别人。还有些人低价买、高价卖,进行投机倒把,扰乱社会主义的市场,破坏国家的统购统销政策,破坏国家计划经济。他们的行为就是搞资本主义,就是破坏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被破坏了,我们就不能到达共产主义的天堂。社会还会倒退到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人民还会遭二茬罪,受二遍苦,我们能愿意吗?”同学和老师仿佛又看到旧社会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痛苦不堪的情景?情绪激昂地回答:“不愿意!”我的情绪也很激动地说:“你们是青少年学生,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你们有的是少先队员;有的是共青团员。少先队员和共青团员要听党的话,跟党走,坚决走社会主义道路,对一切破坏集体经济,损坏国家利益,走资本主义道路,破坏社会主义的行为应该怎么办?”同学们又齐声回答:“坚决作斗争!”“你们能不能作斗争?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现在这些高价出售、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的行为就发生在我们自己家里,我们应该怎么办?”师生们又一致发出更响亮的声音:“坚决把他们检举揭发出来!”我说:“同学们,你们想想刘有余、刘有喜的父亲在你们家里卖过高价、搞过投机倒把没有?”这个说:“有”,那个说“有”。我说:“在你们家搞过的请举手。”这九位同学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都举起了手。我说:“你们把自己的家长检举出来,不怕吗?你们的家长吵你、打骂你们吗?”“我们不怕!我们给他们讲道理。”我说:“好吧,即然你们说的是事实,又有与资本主义作斗争的勇气,你们就登记吧。”这时陈毓敏拿出一张纸,让他们写上各自的名字、家长姓名和家庭住址。我们在学校里调查结束后,两位老师都竖起大拇指夸我说:“你真行!你讲了一个故事,使他们解除了顾虑,又受到了教育,连我俩也深受教育。”他俩又问:“你原来是干啥工作的?”还没等我回答,陈毓敏就抢先替我回答了,说:“他和你们是同行,在信阳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他们县一个乡下学校任教,才刚满三年,去年被评为信阳地区教育先进工作者,今年又被抽调到四清工作队到咱这个地方搞四清。”他俩说:“怪不得做学生的思想工作这么内行。”可是我听了他们的赞扬,并不感到高兴,因为这只是四清工作的开始,以后更多更难的问题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