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调查学生家长(干部、工人身份)
(2025-07-22 09: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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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历史情感我父亲 |
分类: 四清运动 |
二十九、调查落实刘自富黑市交易的事实(二)
调查学生家长(干部、工人身份)
学生的思想比较单纯、好解决。可是他们的家长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们的家庭、身份、地位、职业各不相同,思想认识也有差异。他们的思想比较复杂,特别是牵涉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顾虑更多,更不好解决。这几年他们之所以叫刘自富在自己家里进行买卖。一方面是出于对刘自富的敬佩与同情;另一方面是利益的驱使,他们特别需要钱。刘自富这几年在他们家里进行买卖,自己赚了钱,也给他们带来了好处,达到了双赢。刘自富卖自家的产品“三七”开,刘自富得七,他们得三。如果是买别人的产品再高价卖,赚取的差价“二八”开,自己得八,给他们二成。虽然不算多,但自己没扎啥本,又没有付出劳力,只是在自己家里买卖,就能得到这一笔额外收入,也相当不错了,算下来一年里这些额外收入,多者能抵半年的工资,少者也能抵上三、四个月的工资。对于他们微薄的工资收入,已是相当可观了,等于是天上掉下来馅饼,他们非常满意!家里生活得到了改善,他们都非常感谢刘自富给他们带来了财运,他们把刘自富看成了财神爷。他们都希望财源滚滚继续下去,现在要叫他们去揭发、检举刘自富,即对不起刘自富也断了自己的财路。他们还考虑到,要是把刘自富这些年来在他们家里交易所得说出来,自己得的一份也会暴露出来,刘自富非法所得也得退出来,要是再把自己得的款也退出来,这等于是“吃豌豆、屙砖头”可就亏大了!不光经济上受损失,说不定还要影响自己的政治生命,政治上受到影响,入党、转正、提级等等一切都完了。所以当他们一听到要清算刘自富卖高价、搞投机倒把的消息,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心里惴惴不安!可是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俩个找上门来了。
这九位学生的家长,有三个是干部,有四个是工人,有两个是市民。我们认为干部的政治思想觉悟高,容易解决。就先解决干部,再解决工人,最后解决市民。可是这三个干部也不相同,有一个干部叫陈德才,他是中三(一)班的学生陈聪慧的父亲。三十多岁,是教师出身,他是从学校借调到市区当一般干部,他还不是党员,但是他工作努力,表现很好,即想争取入党,又想争取转为正式干部。他家在农村,经济困难,父母供他上学,家里积蓄花尽,又给他往城市学校里调动,又给他娶妻安家,家产花光。他老婆在一家服装厂工作,三个孩子都在上学。城里生活费用又高,两个人的工资又低,每月还要给农村老家父母寄生活费,因此他家生活十分贫困。当刘自富找到他,要求在他家出售一些产品又给他分红时,他求之不得,一拍即合。他知道刘自富卖高价,投机倒把,违犯国家政策,可他太需要钱了,又加上他家住的偏僻,市管会人员又没有到这查过,自己又不直接参与买卖,只是提供个场所,感觉没有什么。所以他就心安理得的叫刘自富在他家干起来。没想到搞四清,搞着刘自富牵涉到他。现在工作队找到了他,他想要是把刘自富供出来,刘自富遭秧!自己也倒霉!
另一个干部叫刘来福,他是中三(一)班刘新艳的父亲。他年近五十,是某局一名老股长,由于他家是地主成分,他任劳任怨,数十年如一日,但是没有提拔。前年,他才被列为提拔副科后备干部,准备再考验一段时间。这次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次提拔不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希望了。他整日为他提拔的事忧心忡忡!让他忧心的还有他家的经济问题。他上有七十多岁的父母,下面还有四个孩子都在上学。他老婆是某街道办事处的一名职工,常年有病,不能上班,后来病退在家,每月治病还要花费不少。在前年,年老的父母为了生活能过下去,秋冬季节上山采毛栗、打橡籽、挖野菜,他的老母亲不慎掉下悬崖,摔伤了头,摔断了腿,住院抢救治疗动了手术,需要很多钱。他父母是农村户口,没有公费医疗,借了别人不少钱,还不够医疗费,刚好刘自富要在他家买卖产品,他明知道这是违背政策的事,可是“急病乱投医、缺钱急抓钱”,结果他答应下来,分得了红利,刘自富又借给他一部分钱他才解决了燃眉之急。从那以后,他一发不可收,年年在他家买卖多次,直到四清运动前夕,他才停止。这几年刘自富在他家买卖东西,确实给他家解决了经济困难,他还清了外债,生活上得到了改善。现在四清运动要清算刘自富,他也跑不了,所以他又忧心起来。
还有一个干部叫李红利,他是中三(二)班学生李继红的
父亲。他三十多岁,他家成份一把白,即他家和他家亲戚都是贫雇农,全家“满门红”,他父母都是党员,又是老干部。他和他老婆也都是党员、国家干部,三个孩子在学校上学,也都是少先队员。他家庭条件优越,生活条件又好,他父母就他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疏于管教、好吃懒做、爱花钱,结交一些纨绔阔少,学习成绩不好。没到初中毕业,他就不愿意上学了。他父母安排他在公社当通信员,由于出身好、父母又是老干部,政治条件好,又加上他爱结交、善拍马逢迎,所以他的仕途异常的顺利,所以入了党,由通信员转为一般干部,由一般干部提拔为领导干部。在二年前又被提拔为某局副局长,去年又被提拔为正局长。他功成名就,春风得意,好不欢喜!他吃喝享乐的欲望膨胀、欲壑难填。光指望他正科级的工资难以满足他的花销开支。他父母与他老婆看他一掷千金,花钱如流水,对他加以控制,不再给他钱。他便到处弄钱,贪污挪用公款犯法他又不敢,这时刘自富找到他,要求在他家卖一些产品给他分红,他感到自己不劳而获、又不扎本,又不担什么风险,何乐而不为?即使被市管会发现,市管会也不敢咋着他。所以他满口答应,他家就成为刘自富买卖的又一个窝点。如果他现在承认自己家里就是刘自富的一个窝点,以上的红利就会鸡飞蛋打又断了财路,还影响到自己和家庭,所以他也不愿意说出来。
由于他们三个都有那样的想法,都不与我们配合,都不愿意把刘自富在他们家进行交易的事揭露出来。当我们找到他们三个的时候,刘德才以我与他同是教师出身,混到行政单位不容易,叫我同情他,放他一马。在这个大是大非原则性的问题上,我能放他一马吗?当然不能,他看我们态度强硬,只承认一次交易,刘自富也没有给他分红;另一个叫张来福的干部,他见到我们俩便打悲情牌,叫我们同情他、可怜他,他说他家庭成份高,经济状况不好,干了大半辈子才熬到一次提拔的机会,如果这一次把这个事暴露出来这一生就完了。他苦苦哀求:“可怜、可怜我吧!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们能放过他吗?不能。他没办法就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两次,交易量也很少,也没要报酬。李红利听说我们找他调查刘自富在他家进行买卖交易的事?他父亲以一个县长的身份给工作队翟书记和郑书记通电话打招呼、说情。翟书记与郑书记当然不吃他那一套。我俩上他单位找他谈话时,他赶紧把我俩安排在招待所,好烟、好茶、好酒、好饭招待我俩。我俩烟不吸、茶不喝、饭不吃。他又说她爹认识我们确山县的XX县长,如果我想入党、转行,由教师转到行政部门当干部,给那个县长“吭!”一声就可以了。我说:“我也不想转行,我也不想当官,我还当我的教师。我想入党,自己创造条件争取入,不需要你父亲帮忙。”他看我说这话便没招了,就要耍起威风来!趾高气扬地说:“恁俩算什么东西?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有啥了不起!我一个堂堂的大局长,县长的儿子。我看恁俩能咋着我。”他一口回绝:“刘自富没有在我家卖过东西,恁俩有本事就查吧!”说罢拂袖而去!我俩只想到干部的政治思想高,好搞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俩又去找那四个工人。那四个工人,其中一个就是救过刘自富的王善邦。刘自富怕连累他.当时不想在他家搞买卖,可是刘善邦被刘自富治山治水的精神所感动,又感到刘自富与他儿子刘有余人不错,所以自愿叫刘自富在他家卖东西。刘自富也按规定给他利润。他家经济困难,给他的利润不讲多少他都笑纳了。他也是没想到现在搞四清要调查刘自富买卖的事,他心里有些害怕?虽说没有直接参与,可给他提供了场所并分得了利润,也等于自己参与了。他害怕清算他得到的利润!又害怕政治上受到影响,自己才刚刚升到技师,还没有搞出成绩,再把自己的职称降下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听说我俩个去找他,他吓的躲进工厂以加班为由不敢回家。
我俩个又去找另一个工人徐胜利,也就是三(一)班学生徐爱社的父亲。他1956年技校毕业,在某机械厂工作,还是一个试用工人。他父母都是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老革命,他老婆也是公社干部,徐胜利工作很努力,踏实能干,政治表现很好,又是技术革新能手,而为啥到现在他还没有转正呢?这与我们国家那些年来好搞政治运动有关。1956年他从技校毕业,被分配到机械厂工作?试用期一年,没想到1957年开展了反右派运动,他父亲被划为右派分子,他成了右派分子的“狗仔子”,转正还有他的份吗?试用期已满,可是转正名单上没有他,他感到很委屈,说了一些牢骚话,领导便说他思想有问题,替右派分子鸣冤叫屈,试用期延长一年。1958年人民公社大跃进,大办钢铁,他母亲也是老干部,对这些看不过,说人民公社是吃大锅饭,大跃进赶超英美是不自量力,大办钢铁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结果1959年被打成右倾分子,她儿子转正的希望又成了泡影,他的试用期又延长了。到1961年信阳地区清算路宽文、王达夫错误路线,他老婆又被划为执行“路王错误路线的干将”,他丈夫的转正期又延长了,不讲延长多久,他的“试用工人”的头衔还保留着。他接受父母、妻子的教训,“哑巴妮子进庙门”,多磕头,少说话,平时表现沉默寡言、不问政事、不管闲事、埋头苦干、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因为一直是“试用”,害怕一不留神,把他的“工人”身份给抹号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家的经济却成了大问题。他父亲是右派分子,公职、工资双开除,劳动改造,母亲右倾分子,工资连降三级,他老婆是“路王路线”上的人,工资也降两级,他一个“试用工人”的工资多少可想而知了。他跟前三个小孩,大儿子徐爱社上初中,还有两个小孩上小学,他家七口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借钱度日吧,他父母和老婆都是那样的人,他一个试用工人,谁肯借给他?就是借给他,他能还得起?他儿子徐爱社参加过刘自富改造荒山的劳动,由于他平时埋头苦干,不问政治,他的政治思想觉悟低,政治嗅觉不敏锐,对刘自富改造荒山是对是错也分不清。刘自富生产的东西在他家出售,他感觉也没什么问题。特别是刘自富给他一定的利润,能解决他家的生活问题,如果不给他点利润,全家人挣的工资连供应的口粮也买不回来,所以他只想到全家人眼前吃饭要紧,其他什么事情也顾不得多想了,就稀里糊涂地叫刘自富在他家卖起来,这几年他只顾全家人的生活,以致于自己的试用工人期限延长多久,他也没过问。刘自富给他家解决了生活问题,时间过去了一两年,该考虑自己转正的事了,而厂里也正有此意,也感到他这两年干的不错,他家里人也没再出现新的问题,他的试用期这么久了,也该轮到他转正的时候了,领导找他谈话,叫他写了转正申请书,填了转正登记表,单等领导审批签字盖章,就可以转为正式工人了,为了奋斗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当我俩去找他调查刘自富在他家买卖的事情时,他如雷轰顶!傻眼了!抱头痛哭起来!他知道这事说出来,自已转正的事又要泡汤了!他痛哭流渧地说:“时间过去恁长了,我记不清了,让我再想想吧。”我俩知道他是在说推迟话。
我俩又去找另外的两个工人。一个是王长兴,他是中三(一)班的学生王红兵的父亲,另一个是丁荣光,他是中三(二)班学生丁兴旺的父亲。他俩都是厂里的老工人,论技术一流,还经常搞小发明、小创造。论表现也都很好,可是他俩一直还是普通工人。王长兴还是进厂时期的初级工,他进厂多年,一直很努力工作,想把自己的级别升一级都没有达到;而丁荣光,进厂时间比王长兴还早,级别比丁荣光高一级,他是车间里骨干技术革新能手,他还带了不少徒弟,他的徒弟有的成了车间主任或班组长,而他还是一个普通工人。他的理想是能当上车间主任或班组长,按他的能力完全能胜任,可是他俩为啥都没有晋升呢?这跟他俩的家庭、社会关系有关。王长兴是信阳新县人,家庭地主成份,他爹早年跟着许世友参加革命,入了党,成为人民军队里的一位连长,在一次战斗中战斗失败,他和他的战友被敌人俘虑,敌人把他们关在监狱里,严刑拷打,叫他们投降归顺国军,一直关了几个月,他们越狱逃跑时被敌人发现,敌人开枪射击,战友们一个一个都倒在血泊里,而他侥幸逃出,又回到部队,可是部队首长对他产生了怀疑,不知道他是越狱逃出或是投降变节后被敌人放出。没人证明他那段历史,说不清、道不明,虽说部队首长还叫他在部队干,可是已对他不那么信任了。他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参加过多次战斗表现都很勇敢,又负过伤,但他仍然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一直到解放,复员转业到工厂里工作。他历史档案上写着1937年7月——10月被俘期间,历史不清,属于有历史问题的人。尽管他在厂里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地干,但他还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后来他年老体衰,于1956年办理了离休手续,他儿子王长兴高中毕业,刚好工厂里招工,他儿子被招进厂了。丁荣光是信阳县洋河公社人,贫农成分。他父亲是一个老实巴脚、地地道道的农民。解放前有两门子亲戚,一个是他大伯,干过伪区长。解放后被划为历史反革命,被判刑发配到老改队,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刑满释放,他舅父在国民党军队任少将军长。解放时随蒋介石跑到台湾,后来听说在台湾驻某国大使馆任职。丁荣光于1953年技工学校毕业,被分配到机械厂工作,王长兴是地主成分,父亲又有历史问题。丁荣光社会关系有问题,又有海外关系,这些事对他俩思想压力很大。在人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好象低人一等,小心翼翼做事,夹着尾巴做人,工作上不敢懈怠。这样的人,头皮糟,肩膀窄,一有个差错,别人就会说:“受他家庭和社会关系的影响,一逢到什么运动,风吹草动,这些人更是厂里重点监管对象。”尽管他们平时工作再努力,干出来的成绩再大,到评级晋升时都没有他们的份,所以他俩进厂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普通工人。由于他俩级别低,工资少,家里有老有少,那时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小孩多,即要养活全家人,又要供小孩上学,所以经济负担很重,入不抵出。刚好刘自富家的孩子与他们家的孩子是同学关系,他们认识了刘自富,敬佩刘自富全家人治山治水的精神,对刘自富深表同情与支持。刘自富要在他们家卖点东西,他们俩个欣然同意。刘自富给他们一些利润,正好雪中送炭,他们也乐于接受。这几年,刘自富在他们家里买卖交易给他们的利润虽然不多,但他们感到好了许多,平时他们给厂里干的再多,厂里也没有多给他一分钱。那时厂里不兴发奖金,刘自富给他们利润,解决了他们家的生活问题,他们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干劲更大了,生产的产品更多了。他们又想到了自己升级的事情,心想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贡献这么大,自己的级别也该往上升升了,他俩都写了申请要求升级。厂里正好技术员、车间主任、班组长职位有空缺,需要选拔优秀人才补充,他俩都在备选之列,谁知正在升级的节骨眼上,四清运动开始了,开始调查刘自富在他们家做买卖的事了,他俩感到这事一说,“拔出萝卜带出泥”,拔出了刘自富,还会牵连到自己,说不定自己吃的利润还要吐出来,更为重要的升级的事也就完完了!这个事是说或是不说,不说吧不中,工作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说吧!实在不愿意开口,他俩抱着挤牙膏的方式,先说一点试试,看能不能应付过去,能应付过去最好,真应付不过去就到时候再说。他俩也象前面的人一样只说刘自富在他们家里就卖了一两次,量也不大,也没有要什么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