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年三十晚上7点发现大翠受了外伤,救治到今天,医生下午两点给它实施了安乐死,有6天吧。
(大年初一的大翠)
认识大翠是在去年春天,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会在院子里住下来。
在它之前,有一只和它长相酷似的猫叫翠翠,也是黄尾巴的白猫,尾巴一圈黄一圈白像虎尾巴,脑门和屁股上都有一个黄点,有点像鞭打绣球。它们俩都是短毛公猫,翠翠是对眼,很滑稽可爱,生性乐观自嘲,它喜欢跑到四层住在我家门前的地毯上。但是住了两年后,忽然一天它消失了,不知道是被院子里不喜欢猫的人给扔了,还是自己又旅行去了,反正再也没有回来。大翠来了,我们觉得它和翠翠很像,只不过更显英雄,就叫它大翠了,尽管这个名字有点女性的意味。
大翠刚来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很不喜欢它,因为它很脏,而且不怕狗,甚至敢扑小京巴一类的矮狗,有的邻居甚至打它。没有人喂它,它就匍匐在黄杨树丛里伺机寻食。当它发现我老在楼下固定的井盖上给猫咪留猫粮之后,它就霸占了井盖,那里成为了它的家。
大翠是一只很雄健的猫王,经常在夜里唱情歌给院子里的女生猫听,很多男猫也怕它,不久,它和院子里出生的小S生下了一白一黑两只小猫,因为院子里一直有很讨厌猫的住户,对猫的繁殖意见颇大,多次发生抓捕流浪猫丢弃他处的事件,为了让院子里的猫咪能固定下来,安全生存,院子里的好心居民捐款,把所有的成年猫全实施了绝育和免疫手术。
大翠不再唱歌了。它变得温和,也爱干净,经常梳理自己的毛。它不再干扰狗的散步,也不搭理其他院子外的猫,安心和它妻子小S一起照顾它们的孩子。
每天早上,我从四层的窗户向外一望,它一团白毛卧在井盖上正等着我,我赶紧趁早锻炼给它带上猫粮,一出门,我一叫“大翠!”它就从迎春花藤中钻出来,蹭蹭我,然后在井盖上吃食。
上午,我一上班它就出来迎着我咪咪叫。我下班多晚,它都在门口等我,见我就跟着我,蹭着我的裤子或裙子。
春夏秋冬,它都在迎春花藤下等着我。冬天快过去的时候,那里只剩光秃秃的枝条了,我怕它冷,给了它一个纸盒子里面铺上了毛巾,大翠就把那和盒子当成了家。去冬的第一场小雪下来的时候,大翠还是窝在外面,我对它说,你上楼睡我们家来吧,因为它妻子孩子都非常机灵,每天晚上都在我家门口的地毯上过夜。但是,大翠不敢上楼,它不信任人。好几次它走到电梯口了,在墙边蹭蹭耳朵,还是不上电梯。
为了让它暖和点,我给他换到避风的地方,他就老实地窝在窝里。
快到腊月了,实在太冷了,它开始和妻子儿女一起悄悄地走上四层,我把猫箱子放在门口,让他们一家都有了别墅,每天的猫粮和水都放在猫别墅的旁边。腊月的时候,有几天见着大翠有点微瘸,但是没有外伤,哪里都很好,以为它是跳来跳去的小毛病,没在意。它精神也好,每天还是送我到自行车架子边,拿脑袋蹭我的车,直到送我骑车离开。
春节前几天见它蔫了,住在别墅里不大出来,猫粮老不见少,我觉得不妙。大翠的妻子和孩子也躲着它不住在别墅里了。大年三十儿我抱出大翠一看,立刻惊呆了,它的半条腿都烂了,瘦得不成样子了。或许是它腿瘸之后行动不便躲不过噩运,又再次遭到了不幸。
春节,宠物医院都关门了,我只好用了家里的云南白药和紫药水给它包扎了,又喂它鱼汤米汤和糖盐水。晚上大翠大小便下不了楼,它一定是在我铺的报纸上去拉撒,从不随地大小便。家里人都说它仁义。
就这样,我们坚持到初五,宠物医院开门了,赶紧送过去。医生说,情况太严重了,它已经经不起手术,先清理伤口和输液吧。大翠的伤口很严重,有经验的医生说,要不是人用冬天生蜂窝煤的火筷子打的,就是大型犬咬的,因为伤口的洞很大很深。我不想想象是人类干的这等坏事,可院子里也没有大野狗,姑且把这归罪于院子里唯一凶猛的松狮犬的恶行吧。
大翠受罪了,脓挤出一盘子,然后拍了片子、验血,所有都证明它很难过着关。医生说它很坚强;但是生命体征不好,要输液20天,先养好了再手术。第一天大翠从1点开始输液,7点才结束。回家的路上,烟花盛开,那是初五的人们在欢庆,我背着猫包走在霓虹灯闪耀的街上,打了无数辆空车,司机看到宠物包都不停车,北京腊月的夜晚寒冷无比,我们只好走到公交车站,等着稀少的公车来临。
回到家,快晚上9点了,我把故事写在微博上,朋友们都和我一起祝福大翠,我们一起在祈祷:大翠,坚持啊!
第二天,我也病了,头疼恶心。只好叫妹妹保小姨带着女儿去给大翠输液,一到医院,医生就量体温,医生无奈地摇头说:“不行了,体温太底了。生命体征还在下降,没救了。大翠就是熬时间了,再救猫也痛苦,而且根本没希望,还不如轻松让它安乐。”
保小姨赶紧给我打电话,电话那边女儿已经哭开了。
没有办法,只有送大翠安乐上路了。
医生说:“不要让孩子看猫最后的样子吧,她已经哭成这样了。你们走吧,我们一定让大翠安乐无痛苦地离开。”她们交下400元的安乐费,带着空空的猫箱回家了。
大翠就这样离开了,它再也不能回到我们的院子了。
女儿回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大叔说:“怎么了?哭着一路,谁惹你了?”保小姨赶紧解释:“是咱院子的大翠受伤不能治,被安乐了。”保安大叔说:“哎呀,那哭什么呀,不就一只流浪猫嘛。”
是啊,大翠是只流浪猫,但是,是一只非常友善的、懂事的猫。它是唯一一只死在院子里的流浪猫。

永别了!大翠!

天堂很好,你会喜欢。

现在你这样很难受,医生又不能救你。

我们喜欢你啊。你要乖乖走,没事的,你是去猫天堂。永别了啊,我们。

永别了!走好哦大翠,你不会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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