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的“左”
—— 读曹向荣的《憨憨的棉田》
朋友说找不到感觉就不要刻意写,最好去阅读。恰好刚收到张发老师邮寄来的七本《黄河》杂志,随意浏览,发现了《黄河》第二期有本市作家曹向荣的中篇小说《憨憨的棉田》,早就听闻曹向荣的农村题材小说写得相当成熟,所以一口气就读了下去,直到读完,我终于从看似琐碎的细节叙述之中受到了来自“憨憨”的震撼。
我生长在农村,自然是喜欢着塘娃家的三小子桂桂——“憨憨”了。桂桂之所以叫“憨憨”,用作家曹向荣的话就是“左”,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说话做事总跟人拧不到一处,村里人都不要那块离水源远,只能靠没有保证的雨水的那十几亩薄地(歪地),桂桂要,不要有什么法子?因为只剩下了他和黄金川俩家没分地,也只有两块地了,黄金川说话咬牙,小圆眼睛瞪起来,像蛇,桂桂一个实诚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于是就没想什么就脱口说我要,我们可爱的桂桂和媳妇进进出出相跟着到地里,村里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呵呵,咋地说非得你桂桂要?“一对憨憨”;当男人都去进厂打工挣钱,连最要好的星星也来真心劝“我”,可是“我”不想委屈自己的感觉,“我”不想以一个农民的身份去大城市里混,“我”有“我”自个的干头,地总得有人去种,可是就非得你桂桂去种?“桂桂你是真憨”;人家都给棉花地打药,“我”说不打,因为打药是坏意识,心眼坏,“我”家的猪被药死过,那个灰色的下午“我”刻骨铭心,所以“我”不会给“我”那棉田里洒农药;“我”施有机肥,在棉田里种玉米和芝麻,旁边种植谷,我的棉田鸟语花香,棉田里的蚜虫不够谷地的鸟吃,下套的鸟贩子一天一百“我”也不答应,鸟贩子说“我”是傻蛋;村里修了公路,面对金钱的诱惑,他无动于衷,“人家租人家的土地,我种我自己的庄稼”;厂矿的煤灰和臭气毁了“我”的棉田,“我”的棉田被强行征用,媳妇用坟头挡住了推土机,而“我”还是要去县上去省上,“我”的棉籽还要再次落地,“我”的棉花还要盛开……
“憨憨”倔强,认死理,但他不是落后,不是愚昧,他读书追求科学,他请教教授善于思考,不是令人同情的底层苦难者,我以为他应该是一个先锋。也许有人会认为“憨憨”是拒绝现代文明的落后者,是固守传统农业的小农意识,我之所以认为“憨憨”是先锋,是因为他在所有人都拒绝和不认同的状态之下,清醒地追求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回归本真。“憨憨”说:“地比命金贵,人最多就活一百年,地可是千年万代!”在生命高于一切的人本主义时代,能够说地比命金贵的人难道不是先锋吗?先锋的观念和行为往往不被当下的意识认同和接受,不是被人们标上“疯狂”的标签就是被打入“憨憨”的行列,当经过很多年人们才会接受,在教训和灾难面前认识到“憨憨”大智若愚的智慧。
“憨憨”的“左”是小说的精神象征。我以为无论科技如何发展,人类社会由低级到高级发展,最终会返朴归真,由于物质的发达以及与之相应的精神的高尚,阶级、国家等现象随之消亡,世界走向类似原始的大同,而农业的发展也将最终随着科技的发展走向类似原始状态的生态农业。但是在工业化和城市化的今天,急于求成的功利意识充斥着并歪曲着正确的发展理念,思维的转变、观念的进化成为重重障碍。工业化和城市化下的农民逐渐在失去土地的过程之中被异化,脱离了土地的农民的精神随着土地的失去导致精神的缺失和身份的模糊,而“憨憨”的“左”正是真正的农民精神的回归和精神家园的重塑和振奋,那就是珍爱土地,热爱劳动。
“憨憨”的“左”在作者充满深情的笔下,传达的是对农业劳动和劳动者的诚挚礼赞,也是殷切的呼唤。
在小说的结尾,作者诗意地写道:“我答应让媳妇在地头等着,等着棉籽再次落地的那一天,等着棉田里的花朵盛开,铺满她的坟头……”这给了我们希望,昭示着农业文明不会因为工业文明而衰落,农业文明一定会以新的方式存在发展,因为永远不要忘记“民以食为天”,任何时候不要忘记“土地比生命金贵”!
“憨憨”的“左”,我感觉有一股子我们家乡人的铮气在里面。我喜欢。在这里面,我看到了我那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看到了我的兄弟姐妹,也看到了我的影子……
2008-07-19 21:19:12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