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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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大抵今天是不想出去的,留下来跟屋子培养下感情,以获得更多甚或饱满的融洽与通达。即便出去,除了热闹,除了游走,还有什么呢?只不过一日两餐的饭点,不出去可不成,我尚不至于在旅行的途中带上锅碗瓢盆,并且无论远近还去菜市场。
昨日便已订好这家江边客栈,午后便移居过来。从阳朔公园那里过来,穿越整个西街,若熟路的话,大概也就20分钟,然而我却花去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是我出行五六日来首个暑气来袭的日子,虽然太阳看起来并不大,我却戴着草帽墨镜挎着包推着行李满头大汗。我在西街的青石板的小街上转来转去,走了一些回头路,问了几回路也是错的,幸好还有高德地图的步行导航,让我钻些小巷也就过来了。其实它已经将我引到门前,可我没看到醒目的门店和招牌,于是就错过了,后来还是给客栈老板打了电话,这才又折回来,西街13号。
老板是个50多岁的男人,瘦瘦高高的,挺精神的,也很热情,待核实了我订的就是观景大床房,他便给我办了入住手续,继而又帮我提了沉重的行李箱走楼梯上四楼。到了一看,我的房间是402室,虽然房内不足20平米,但与401室共享的阳台却有30平米大,朝向东南,正好望见眼前粗粗的漓江一截,然后就是开阔的对岸以及围岸的葱茏而又密集的竹林,再有就是浩荡的远山以及突兀而巨大的驼形山峰。
我欣喜之极,却又为没有网上照片中看到的高玻璃茶几而苦闷,可老板说确定没有,也没有可以搬过来用的,有的已经有客人入住了。纠缠两回下来,他便指着房间里的方砣的电视柜说,你可以把这个搬出去写,我说矮了,直摇头,后来他便深表遗憾地走掉,我则坐在床上望了那个电视柜出神。
没几分钟,身上汗得捂得不行,我得迅速地解放自己。于是就先原版地站去阳台边,用手机拍了两张满头大汗浑身汗渍的脸青面黑的照片发到网上自嘲,然后锁上门脱尽衣物去卫生间冲温水澡,随后再回到房间短裤背心地趿了拖鞋,或躺或坐地怎样舒适就怎样摆放。
这屋子有一个好处,也是除观景阳台之外的又一个亮点,就是与阳台之间有一个2米见方的窗户。窗户有4层,由里向外数,首先是纱窗,然后是玻璃窗,再是曲折迂回的朱漆木棂,最后是一道不锈钢的防盗栏。这样的通明与牢固,既让我感到舒服又感到安全。屋子里的家俱,电视柜、条桌、床头柜、床挡头以及窗户的围框,全是朱漆的木制,虽然做工不算精细,或者年月久了,有的地方还有点漆层的剥落,或者未完全盖住,但仍给人一种庄重与平凡之中难得的质朴与典雅来,故而我的欢喜是有道理的,并非全然空穴来风。
在我盯着床头柜发呆的那会儿,忽然发现紧挨着靠墙角放着电视机的居然是一张要高10公分的书桌,并且下面有配套的凳子,于是我先前的那份无奈与失落一下子就变成了欢喜,突然乍开般的燃烧的孩子般的欢喜!我完全可以把它俩对换个位置,这样书桌就完完全全地临窗了,或者搬到阳台上去尽享日月之光华天地之灵气地书写,那多淋漓啊多舒爽啊多自在啊!我简直就要跳起来了。可是我却没有动,待得用时再搬不迟,这在次日清晨便一点都不难地完成了。
把自己安顿好后,我自然挑个舒服的姿势,抽烟、饮茶并静待手机充电。我非常怀疑当下的时代只需要带部手机就可出门,不需要带相机,不需要带现金,不需要买地图,也不需要买指南针,当然更不需要戴手表和笔记本电脑的,一切都可在手机上搞定,虽然若是有时要长篇大论可能会麻烦一点,至少目前市面上普及的手机还不能充一次电就管个四五天,况且还有人说马上就是自媒体时代,桌子墙上地板都可以随手一指或随口一讲地看片上网发邮件,并说手机最多再用五年就要消失,因为一个新的高科技的时代就要来临,就会被取代或者是淘汰。
这时候我就不由得想起上世纪90年代曾经风靡一时的传呼机和大哥大来,别一部在身上那多潮多威风呐,显然成了尊贵身份的象征。可是,曾经的它们都在科技发展的长河中,在我们滚滚向前的生活的长河中,迅速地消失。直到现在20多年过去了,好些城市的楼幢上都还荒凉地矗着曾经传呼台安装的信号塔,那就是一座十多米高的尖顶铁塔,至今无人去拆除,让人看了不免心里发毛。如今全球地震又多,哪天轰然倒塌下来岂不是要砸掉一槽人?不过这不用我操心,至少在那些旧房拆迁时,自会有人去拆了卖废铁,于是便消失了隐患获得了安全。可是,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谁又觉得安全呢?
我照例用电水壶烧了开水泡上一杯鲜茶,把手机翻得没劲儿了就去插上充电,再到卫生间冲澡,地上的、脸上的、耳朵后面的、脖颈上的、身上的油腻冲洗干净,这才清清爽爽地坐去桌前。清晨的太阳金灿灿地,直射进窗内和半开的房门里的地板上,于是我就打消了将桌凳搬去阳台中央四平八稳地摆起架势书写,从黎明时群山的朦胧,到后来一直地烟雾缭绕,若隐若现,我都去阳台上看,然后坐在书桌前略一抬头便可冒然地望见,生生鲜鲜地没有半丝的虚假。只不过这已是次日的事了,我们还是回到头天入住之后,免得无端地乱了方寸,搅得人头晕。
我休憩好了,手机的电也充好了。我重新换了一件青褐底色却又白绣相间玉兰簇拥的短袖衬衫,挎了包出门,大概也就下午3点过了。下楼右拐过个四五个店面便是江岸,江岸是一条大约30米宽的阔道,除了连绵的店铺,就是长串的百货摊,与堤栏之间既可行车又可行人,宽绰得可以。
由于先前寻路时,我便发现了这江岸,并且发现在右边的山脚有一处老树茂盛的青幽所在,并且有一个需错层而下的码头,只不过当时没有细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够下去,这时候来了正好去探幽,那便是游走。
出得街口,往右个20来米,便是一座凸起的石桥,桥头的台阶上有一株躯干粗短枝冠弧形而又尽情撒开的树,尽管撒开却不稀漏,往树下的石阶上一坐,那可阴凉舒爽之极,或者也因了它既在山脚又紧邻江边并且行人不多,故而带着植物苔藓水草潮腥的空气浓郁并且弥漫,甚至是相互千百年来日日时时地浸蚀,成了一种罕见的青幽的氤氲,像一种宿命里的饮啜与清醉。
不一会儿,举着自拍杆周围扫上一圈,便见到有三两个青年,从桥下的拱洞里钻了出去,我便有了大发现,于是也就循路而去。出了桥洞,开阔的漓江及其岸树与远山,便如诗似画地呈现在眼前,此前或是受了堤岸上树冠的遮挡,或是栏杆外灌丛的阻扰,自然不是如此明了。
我一边观景,一边注目水岸远远近近的人们,循着曲折来回的阶栏,不几下就到了底层。这一层自是石头砌就,大约十来米宽,延伸至右边的山脚临水处约有几百米远。当然,右边有的地方更宽,恐有30米的样子,但一点都不影响江水边缘的齐整与流畅。我自然是闲散的,走走停停,若有所思,又无事可干,但见左侧的远滩似乎要窄上一些,不过也络绎着好些人,有的钓鱼,有的戏水,有的拍照,有的谈恋爱,还有一个中年大叔把自己约有七八岁的儿子抱了直接踩在尺深水下的赤褐色石棉上跨向江中七八米再把孩子放下来凉脚,真是叹为观止呐,他都不怕失足落水被冲走?
我也知道这漓江近岸的滩涂一般都坡势缓和,无论露出水面还是水下的,我早就见到那些船员或筏姑,手里一根长竹竿,往水里撑上几下就离滩驶走了。我还见到,一位清瘦老者,衣着朴素,直接在江中驾着四五根竹管的小筏飞速地驶向下游,并且稳如泰山气宇轩昂,很有点武侠小说中世外高人的味道,令人惊叹!
随后,我又上堤游右侧的一岸,堤顶的栏杆与车道的浅阶之间约有十米的休闲地带,自是栽了不少树,树下有环形木凳,还错落有石凳,供人漫步或是小憩。保洁员也很缓慢,时常小坐了与人聊天,可见这“甲桂林”的阳朔,似乎更趋一种休闲养生的慢生活,加之浩荡西街的繁华与生动,怪不得就会有不少外国人要来旅居了,也赢得了天下游客的青睐!那时我也在想,是不是传说中号称浪漫之都的巴黎也是这般店里店外都坐满了人,酒吧啤酒美食美人溢满了所有的街巷呢?
右侧一岸,我也下到底层,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然后回到堤上,一处街口上午还停了不少的电动敞蓬观光车没了,呆上一会儿仍没见来,或许只经营上午,或许日头太大,反正就是没有。我又在旁边的摊上,选了几顶斗笠试戴,并用自拍杆上的手机当镜子来看,后来嫌不好带就走了,结果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那个肥胖的约莫50多岁的摊主大婶在生气地抱怨,似乎以为我拍了相片。我见没有来纠缠,也懒得回过头去解释,便自是回到旁边的客栈房间里休息。
待得傍晚八点钟,手机也充了一半的电,我便又挎了包举了自拍杆去到西街的巷里。这时候的游客特别地多,简直人满为患流来涌去,似乎酒吧、餐馆的宣传也特卖力,除了各式的吆喝,就是连绵起伏各式的音乐,还有两处宽大落地玻璃墙的酒吧,里面站了十足摩登的性感女郎朝着外面的人群跳舞,引得众多的游客围观与拍照,就连小姑娘也凑到近前蛮是好奇。
我在人流中蹚步,过了一处路口继续往前,到了一处美食广场,嫌那里宽大的蓬间雅座离行人太远,有的还用齐腰的木栏隔开,我便失望地回到先前的路口,右拐进去,走过一处德国餐厅,一处意大利比萨厨房、越南商品店、巴西玛瑙馆,一处大师傅啤酒鱼,再过桥又是满满挤挤的美食街,我知道再往前走,经过一处印度餐厅以及几家啤酒鱼庄就是大街就出去了,于是就在桥头的路口左侧挑了一家叫“刘姐啤酒鱼”的成排成片的露天桌椅间坐下身来。
见我是一个人,服务生便安排我坐了临近行人的一排,于是我就面向巷子的中线,眼前桌前就随时川流不息地有行人经过,有的打量我我也打量Ta,一点都不惊诧。
我点了一只金牌烤大龙虾,两条烤秋刀鱼,又要了一小瓶3两装“谋士”商标的三花老酒,一樽1.5L的原浆鲜酿冰镇啤酒,后来又添了一份烤韭菜和烤青椒,这才觉得丰满起来,继而拍了照后就悠然自得地品饮和咀嚼。
一切都是缓慢的,一切都是热闹的,一切都是美妙的,一切都在歌声或音乐里飘摇与荡漾、游弋,除了服务生和烤菜师傅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身形矫健手法敏捷,似乎是这誓要浪漫到底的世界里少有的无比勤劳的蜜蜂。
他们喜形于色,快快乐乐,永不知道疲惫,也永不会累倒,或者他们不息或紧凑练达的劳作,便是他们的伟大事业以及所带来的成就与无尽的喜悦。甚至他们是陶醉的,是汹涌的,是燃烧的,直焕发出浑身的热情、朝气与神采来!
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我便起身离去。没有邂逅,没有艳遇,然而我却极为坦荡无比释然,也不怕被别人笑话说浪费了生命枉费了钱粮与际遇。我懒得去管别人会如何烦人地叨叨,我只是我,我的生活与人生的样式也只是我的,别人无法取替与代劳,所以我只有尽可能走自己的路,坚守自我的疆土,说不定在这个凌乱与多元的世间尚可成就一片风景,要不然就只会被那泱泱的世俗所淹没,再也找不到自己。
偶遇的可供观景的江边客栈,虽是一座不起眼的民宅,可它却让我无比地舒适与释怀,加之如愿的喜悦,甚至我酒醉回来还一个人在深黛的夜色中,坐去阳台上那架唯一的吊椅上前前后后地荡个不休,好是得意,要不是怕把肚腹里的酒颠翻了起来闹事,我才懒得就这么去睡呢!
是夜,一觉睡到凌晨三点,我张眼便见事先以为只是小憩不会睡着而依然半开着的房门,室灯通明,蚊子夹杂着夜凉弥漫在我的左右。于是就起身关门,见脚边被子上的挎包并无异样,便知没有人来,也没有失窃,便又躺去床上,半睡半醒。
到了早上六点,便见窗外的曙色到来,夜的墨汁一点点地淡去,连绵或是耸立的远山便凸现出身来,朦胧而又缭绕,那些烟雾像水,淹着它们,浸泡着它们,缠绵着它们,就连随后的旭日升起,万道金辉灿然地普撒,那烟雾依然,只是略褪了一层。
我从江边客栈顶楼的窗内眺去,便见到了桂林山水的沉静、苍翠与巍峨,就像一个沉睡了千百年的世界,唯剩人间的浮华与欢喜。大家彼此不相干,大家又彼此地交融,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互相地惠及,从而造就了人与自然、自然与人恰到好处的清欢与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