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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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虽说是午夜,可是我不想睡。似乎有一种情愫,悠悠然,而又幽幽然,想陪我一会儿。
我不再像年少之际,来愤慨睡觉会浪费多少时间,甚至列出公式进行计算。一个成熟的年纪,经历过了多少风浪,便也能淡然相处。与理想,与现实,与梦靥,与焦虑,与故作的轻松与镇静,营出一片闲散来。甚至我不再激情汹涌,有经历过两次长达半月之久的心如芷水。然而那时,却害怕了,觉得这终不是人的活法,像这么不惊不喜地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即便是悲哀,也应当情绪有所波动才是,生命才会有所色彩。这是何其地纠结,曾经多么渴望达到的境地,真的来了,却反而觉得不适应。或者人的本身就是矛盾的产物,并在矛盾的夹缝中生存,游走。
这几日,大都混迹于亲情与友情之中,感慨万千,颇觉深刻。上天已厚待于我,何须再去抱怨,为一些过客而愤忿不安呢?敬重所遇见的贵人,善待可心的朋友,怀念那曾经欢乐过的爱情,在这一往无前的日历中,怡然自得,我行我素,不也很好么?因为怨恨之心,实在可以把人变成魔鬼,带入地狱。故而感恩,不须说出来,即便是对一餐饭菜,相伴童年的打进门来的一抹斜阳。我还记得,小时候曾经埋过死去的麻雀。玩耍时在路边看见,便心酸酸地找了小纸盒,在一处树下掏了小坑埋了,兴许眼泪都掉下来了吧。
还记得高中时,有一年我过生日,找一玩得好的同学来家里帮忙弄饭菜,结果他杀不了鸡,鸡颈子上流着血却挣扎着扑腾到地上,他蒙了,我也不知道该咋办,那个心里啊,冲突到了极点。后来来了一个好朋友,接着杀,等我再过去看时,他嘻嘻哈哈的,鸡脑袋却已经掉在了地上。然而那时,我的欣喜是明显要多点的,或者欣喜终于昂起头来战胜了内心的柔软。从那时起,我明白自己长大了,因为学会了残忍,并且觉得为了得上一口吃食,有时候的残忍多么重要且必不可少。其实那阵子,兴许要早些,我也用捉来的鸽子摁到水桶里淹,淹了好几次都不死,心里就发毛了,最后终于一狠心得了逞。旁边地上的电炉子,放了配料盛了一大锅水的铝锅可还等着呢!原来我真的长大了,怜悯那些盘中餐的小动物有什么用?
今天,依然是朋友开起车陪我办家事,帮我背着老父亲上下楼,二话都不说,也不须客气。他说他打了骗子,骗子又纠集人要找他报仇,他说他不怕,见一回打一回,这是为了正义,说这话时还乐呵呵的。可是,正义又有什么用,说不定到头来给自己惹上一身骚都不会有人同情。我就这么跟他说,也说他是小伙子,还跟年少轻狂时一样血气方刚,并叮嘱他见好就收,注意安全,包括家人的。他也嗯嗯嗯地应着,却心里还是觉得不服气。我也只好笑,聊了一通相关的话题,或者曾经知道点的事例。然而在内心,我还是蛮欣赏他的这正义感犹存,并自感不济。或者我也早已进化得,不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了,遇事总要掂量再三,就像自己随时都可以被风吹跑了似的。
父亲的小脑萎缩,是去年就已经查出来了的。明显的特点就是,记忆力衰退,刚说过的事转眼就忘了。以至于带他去做民事行为能力评定时,医生问他为什么到这里来呀,他说是结婚,问他这是哪年他也不知道,就更不消说这里哪里,路上经过些什么地方了。我也只好苦笑,包括医生对我讲,他的测试没有通过。人都老成这样子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想尽己所能给行动不便的老人换套有电梯的房子罢了。为了一些手续,前几天才带他们去城市另一边的大楼里补办了结婚证。好在母亲身体好得多,头脑也清晰,可光她通过测试有什么用呢,我已电话告诉了朋友,只好再想其他的办法。其实我也遭遇了CCTV上讲的奇葩证明的事,可是世道就有这么无奈,你不按别人的话去做不行,好在总算解决了,也就没有再折腾。原来成熟的更进一步,就是能忍受更多东西,包括不平。
记得以前有首歌叫做《午夜的收音机》,都不记得怎么唱的了。只大概记得,曾经伴随过我多少焦躁不安的夜晚。我坐在后阳台上,就着小方木桌,泡杯浓茶,摆两盒烟,关掉灯,将收录机里的磁带翻来覆去地放,一个人坐在沉甸甸的黑暗里静静地发呆,直到凌晨。好象在那时,我就已经读过了普希金、雪莱等的诗,包括一些叙写非洲奴隶逃亡的长诗。也听过了一些轻音乐,钢琴的,吉它的,笛子的,《蓝色的多瑙河》,《致爱丽丝》,《命运交响曲》一类。名著也不记得读过哪些,如今想来,唯有一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算励志。可见我对文艺的浸染与熏陶,在少年时就已经开始了。一种无可解脱的苦闷之下,幽然而生,悠然而来的吧。
我不得不去想起一些记忆里的人,曾经都那么鲜活,那么亲近,可是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有的远走高飞,有的溘然离世,有的销声匿迹。我只能踏进当前的河流,人生的,生命的,时间的,绵长的,新鲜的,陌生的,不知轻重的,不明究里的,未知。所以说,为什么不迷茫,我已经开始着眼“迷茫文学”的琢磨,不知有没有人像模像样地提出过,归纳过,论述过。管它的呢!
有时候觉得,生活里还是需要有一些精通于某一领域的朋友,遇个什么事一个电话过去就能搞明白,或者请朋友出面代为处理,往往事半功倍。不过,终归是要好朋友才好,而非半路上需要了才去找,才去求人,过了之后就忘了,那是我所不耻的,所以就尽量避免去发生。
据说今年国家已经颁布了《食品安全法》,看来以后我不用再去为吃什么东西而心怀不安了,至少情况会越来越好的,就连我的饭量也可以作些提升。听说老家附近出了个癌症村,我一听心都紧了,自然会去和人讨论过量或劣质的农药、化肥、杀虫剂对土壤的毒害,或者周边河流有没有污染,甚至祸及地下水。可是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敢去乱说。至少一个成熟的人,要懂得说任何话都要负责任。
我不太关心粮食和蔬菜,只要自己有吃的就成了。但我知道一些历书上事关农时的节气,都差不多被现代人忘光了。就连一些春分、小满、惊蛰,几乎就成了纸上文化,现代人偶尔想起了,对乡土的遥无根基的怀想。现代人是越来越缺乏常识,很多树啊花哪草啊,虫啊鸟啊兽哪,能认得几样就已经很不错了。然而你说电脑,说汽车,说互联网,说炒股,说牌经,说服装,说化妆品,说嫌钱,说情场,似乎一个比一个聪明,总能够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看来所谓城市文化,早已经把人驯养得忘记了乡土,就连远房亲戚的感觉都未必有,不只我一人。故而我也心安,白痴一样地洋洋得意地上市场,把不讲价当成时尚和高素质。然而我也要上厕所,也会有霍尔蒙反应,也有对金钱的期盼,对物质的需求,故而我也高尚不到哪里去,高素质不到哪里去,对吧?
这么一想,心里头就轻松了。人的第一属性是动物,人类社会首先就是个动物世界,然而再来说什么高级啊,文明啊,雅致啊,美好啊的。其实我是反对选美活动的,觉得很无趣,没事来展示一堆皮肉,这就是高尚与高级了吗?还说什么与国际接轨,在我看来,就是在勾引与唤起人心底里难以按捺的性欲,或者对肉体的渴望,实在是不利于人心稳定的不智之举。可是,别人总是能整得颇为闹热,人声鼎沸,皆大欢喜,我也就不好去说什么了,也只好跟着别人去学什么叫做正人君子,欣赏美嘛,不动邪念就成。再说了,你动邪念是你的事,说明你灵魂里肮脏,或者不可药救。
这样的夜晚的确安静,居然连一点远远的鸡鸣犬吠都没有。我就在这样的夜晚,浮想联翩,不成规矩。然而人生的真实,步步都是深刻,只要你去想,就什么都是道理。幸好我不是思想家,哲学家,社会学家,生物学家,不然这一夜要想睡恐怕就难了,即便无厘头也可以整个长篇论著出来迷糊人。
好吧,午夜,凌晨已然到来,我要别你而去。我要沉浸于睡梦深处,忘记原本已经活过。莲花开处,如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