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沉钩岁月打捞昔日青涩少年的影子

标签:
原创文化时尚 |
分类: 行云流水 |
白衣书生
一场同学会,在大年初六如期而至。那是一场阔别,浩浩荡荡的30年。昔日青涩少年的影子,被一群时空这头的中年人,捋着记忆的丝线,尽情打捞,不胜欢喜。
一个月前,我接到了候兵的电话,他告诉我老同学们正在商议近期聚会的事,没过几天又接到罗秀梅的电话。他们在网上建了一个微信群,罗秀梅是群主,也是她在八方联络,于是我就极自然地被拉了进去,作了成员之一。
微信群里,热闹非凡,语音过来,语音过去。我不认得几个,也没几个认得我,于是就有昔日的好朋友李文忠一一耐心地介绍,也讲这个“白衣书生”就是曾经的谁谁谁,人家叫“白衣书生”不叫“白面书生”。好玩得很,曾经一位老编辑家也当众这么称呼过我,不过三年多下来,他如今说当初叫的是“白衣秀士”,大家就都笑,无论玩笑还是调侃,都觉有趣。
聚会的这天,我一觉睡到半晌午。人还没起床,打开手机一看,网上早就闹得炸开了锅:谁到了,谁不能来,谁下午过来,谁说话不算数,催促、责问、笑骂,一团混战……
我也迅速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背子包就出门,在街边拦上一辆“野的”,便朝背后的山道上驶去。后面就是富乐山,沿着那条山腰公路往东,到达尽头的叫做白云洞的垭口,就是早就约好的揽江庭院。在门口,或是院内登高,都可将一条难以见得奔腾的三江尽收眼底。它是穿城而过的安昌江、涪江与芙蓉溪出城之后的汇聚,至此只有一条“三江”,朝着东方安静而不息地流淌。
这一带属于小枧沟镇的地盘,平常人们也把它简称为“小枧”了事。我们就是当初就读于它的初中校的86级学生,当然,那时还只是乡。故而,老同学的见面,这个说我是哪个大队的,那个说他是哪个大队的,就一点都不奇怪了。我也说,上学那会儿,我在李文忠、顾仕平、候兵、张春凤和一位记不得名字的孤儿同学家中住过,同学们就哗然。张春凤可是班上有名的大美女,我居然在她家住过,好富有想象啊!我就说,真住过,在她白云洞的家里,漆黑的夜晚和三个美少女同处一室,两张大木床罩着蚊帐分靠两端的墙边,中间还隔了一道宽大的布帘子。她仨挤在对面那张大床上睡,窃窃私喁,嘻嘻地笑,可把我给紧张得要死。就连后来何英到了,她也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那时好象是因为要去春游,图个出门早。我也说,穿的白网鞋,好洋气的,而且还随时得往鞋面上刷白粉,稍有一点污渍就心疼得要命。
顾仕平个子较为高大,家住张家垭坡脚的五里沟,据说当时是副班长。只记得那时跟他关系非常好,于是好朋友间去对方的家里玩玩住住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据他说,这么些年来,他总是在打听我,还跑我家去找过,向别人要我的电话号码,就连一年前都还找同学问过,可是一无所获。我也说,曾向同学们打听过好多回,都没联系上,这次终于见上面了。
李文忠当初是操“扁褂”的,特别爱练拳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跟他在他家外面的草地上,踢过柏树,打过千层纸,像模像样地两手平推扎过马步,很有一副练家子的气势。那时候的少年,崇拜武术,主要还是为了别人不敢欺负,甚至可以给可能受欺负的小伙伴扎场子。故而,在李文忠匆匆料理好家事,赶来参加晚餐时我把他扯在身边坐了,倒了两满杯陪他喝白酒,问他现在还练锁喉爪、扫堂腿不,结果他讪讪地说,那时年龄小不懂事,就此搪塞过关,不再提及。
我在正午赶到揽江庭院里的茶餐厅时,顾仕平正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收份子钱,旁边摆了个酱色的硬面抄,上面登着名字记着数,我便主动掏了两张红票子交上。没想到,坐在本子面前登记的居然就是罗扬军。在我出门前,他还专门打来电话,叫我把他买的那三本书带去,事隔30年,他也变得壮实并两眼炯炯有神了,这是我没想到的。好在曾经玩得好,自然就会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有一茬没一茬地唠嗑。
参加聚会的同学有30多人,在茶餐厅里坐成一片,大多知道是同学难免就会看着有上几分眼熟,但要准确地叫出名字那还真不好说,不过谁也不会因此去生什么气,即便是女生,也只是笑笑了事。
几年前,戈文国不知在哪里找到我的电话号码,在一年春节前后联系上了我,于是就应邀前往高新区参加了他的婚礼。在那里,我还提前遇上了张友刚、何茂全、杨进财、李文忠等同学。也在那阵子,陈顺辉从外省回来,约了胡德俊等几个同学聚了一次,我也被胡德俊打电话叫去一起会了面。戈文国那时还在公交公司开车跑郊线,后来辞了职去了企业开车跑长途,据说全国各地都去。故而在我扫视人群的时候,发现他坐在沙发里不大说话,便径直走了过去打招呼,发上一圈烟,和同学们一一点头寒喧。我和戈文国曾经序过兄弟,他为大,我为二,李文忠老三,后来又增加了罗杨军、罗显文。只是这次我才从他们嘴里得知,罗显文已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里离世,便莫免叹了一回气。
我和候兵、何英是农场子弟,他俩当时都家住在箭杆梁的房子里,都是上到初二结束就集体转学走了的。我去了城郊中学降了一级继续读,何英则回了老家上学。故而,何英来时,我便和候兵一起去门外接她。也问起同为农场子弟的胡德俊咋没来,我就说她这人平常很少对外联系,就连我跟她关系那么好这么些年下来都没通过电话,只是上班时偶然遇见了打个招呼。自然,每个人都自己的生活方式,理解就好。
何英这次是从深圳回来省亲的,张春凤据说嫁在扬州这次回不来。就连顾仕平也常年在甘肃工作,他也说真想回来了,但还是没考虑好。由此可见,这事隔30年的同学聚会,大家还都不容易。
在聚会上,那个曾经戴高度近视眼镜的皮肤白晰的小调皮蛋白文辉也来了,背了一个旅行用的大包,把大家眼都瞪直了。不少同学记得他曾经弹吉它搞乐队,去过不少酒吧演奏。我也在一家宾馆的夜总会当服务员时,亲见过他和乐队的精彩洋溢的表演,但记不得是不是那时极为流行的黄家驹的那首《光辉岁月》了。在他过来我们这桌给班主任樊继禄敬酒时,我就要他当众明确下,我曾经在一家茶楼看见一份商业杂志,上面刊登有他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大幅照片和文字介绍,是不是真的。他坦率的说,是真的,只是没有攀到顶峰。同学里便是一阵唏嘘,这个说自己有次差点死在进入西藏的路上,那个说那里那么冷打死都不会去,我说攀珠峰到底是件好危险的事,说不定啥时雪崩一来小命就玩丢了,他有这个胆量还真不错!
也有一位叫陈兵的同学过来说,他跟我小学时就一起在11大队读。我便想起曾经从老家转学过来,在那个乡村小学寄读过三年,后来毕业,济济一堂的一个班60个人,结果只有包括我在内的5个考上了初中。我满14岁时的那个9月,高高兴兴地背起书包去新的初中校报到,结果连名都没报上,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坐在路边痛痛快快地哭了好大一场。后来农场派干部去跟学校商了量,我等农场子弟这才顺利地跨进了初中的校门。
坐我旁边的同学叫陈勇,是位驾校的教练,个头较为胖墩,但性情看起来倒是豪爽,故而有他在就会好热闹,包括闹酒。我记得他老叫我写篇采访的报道,以为江湖上“驾校有多黑”的不实传言正下名。斜对面的一位叫窦永襄的心宽体胖的男生,红光满面的,据说不但早就养起了二胎,而且还当起了爷爷。他还一再说,他所熟识的一个朋友,曾经“进去过”三次,但人家勤于钻研,最终成了煤矿里技术超群但没有名分的总工,叫我好歹写文章报道下这种励志的事迹。呵呵,其实行走在诸多人群,只要人家一听说我是作家,就会跟我讲好多故事,自己的或者别人的,都希望我能写出来发表啥的,我都只好先一一应承下来再说,免得扫了大伙儿的兴。
一位叫张慧蓉的女生走过来,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令人甚为惊讶,我便主动地合影,结果让别人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也有女生说要买我书的,我便当场教别人如何用手机去百度了看,后来也去微信群里广而告知,到市区的南来北往、正源、弘文、博学等几家书店都可买到我的书。至于被追问与三个女生同住一间大屋子的事,我便如实地交待,自己那时还没发育,幸好没被她们欺负,顿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差点连饭都喷出来了。
同学聚会,除了叙旧,除了热闹,自是少不了不少调皮话和一些故弄玄虚但并无恶意的玩笑。即便说当初谁喜欢过谁,谁又喜欢谁,也都不会觉得尴尬与忌讳,反倒是欢欢喜喜不亦乐乎,把个年味儿调涂得浓郁四溢,久久不曾淡去。
用过晚饭,他们还要去镇上K歌,我便回了家,然后又去城里的医院探望了父母亲,聊过了一席话,见情况稳定,便叮嘱上一番于夜黑中乘了公交车回去,准备次日新年后的第一天上班。
一场阔别30年的同学会,无论当初玩得好与不好,叫不叫得出名字,记不记得故事的,大家都笑逐颜开好不欢喜,在这时值中年的当下,于沉钩岁月的深处,尽情打捞昔日少年的影子。那是我们所共同的青涩成长,与历史的记忆——
我背着书包,书包里装着饭盒与寥落可数的课本,斜踩着一辆高大而破旧的山川牌28圈的自行车,骑行在蜿蜒起伏的乡村公路上,哐当哐当地响,风一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