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清晨•伞

标签:
原创休闲 |
分类: 行云流水 |
白衣书生
天刚朦朦亮,我就醒来。窗外大雨倾盆,轱辘似的炸雷,杂夹着一记记惨白的闪电,重重地掷刺在大地上,如同复仇的怒狮,惊得人听天由命般缩在床上发怵。
显然,正如手机气象测定所显示的那样,雷阵雨。这在昨日清早就已实实在在地上演过了一回,只不过在该上班的钟点就嘎然而止了。似乎威风终归威风,却并不想就此破坏掉人们的生计。
今天还会那么好运气吗?我禁不住疑惑起来。家里那把唯一的依还崭新着的湛蓝雨伞,被我前几天搁在了办公室。我不得不想法再去买把新的。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我,在雨后天晴的时光里终是懒惰了一回。这不,今天这场猛雨要是不停该咋办呢?
这时候,我想,要是有把旧伞也好。旧就旧点,难看就难看点,也没关系,只要能让我顺顺当当地出门,不至于没走几步就成了落汤鸡。头脑里星移斗转地迅速幻现出种种可能,雨停或是不停,都不会太碍事。于是,我坦然起来,在抽掉第二根烟的时候,便趿上拖鞋进了隔壁的书房。
书房里阴暗一片,我熟悉地伸手按开饮水机、电脑及其配套设备的开关。“嘀”的一声,电脑便自动运行起了开机程序。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也不会发生一样。它醒了,就只管旁若无人按部就班地,在机箱内那轻微而持续的“嗤嗤”电流声与“唿唿”风扇声的伴随下,就此开始起了一天新的生命,兴许还带着几分不露声色的畅快与得意。
我没有管它。去卧室床头边的小几上,取过手机、烟盒与打火机。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不想说,只管照例叠放在电脑桌的显示屏前。其实此前,我不只一次想过,要不要关掉手机,可别让它随时搜索天宇间的电子网络信号而招惹了雷电,从而将我瞬息之间变成一堆焦炭。那么,我就玩完了。亲人中就此少了我一个,朋友中也少了我一个,办公室又会安进新人,还坐我那座位。不过我又想,关掉无线网络不就没事了,不通电话不就没事了吗?时间还是得看,而且还有每天准时催我去上班的令人心烦而又不得不依赖的“叮铃铃”的闹铃呢。电脑网络不是联的光纤吗,再怎么不老实也不至于跑去天上找不自在吧。
于是,我的坦然变成了镇定,便依然故我地移动起鼠标,点开一个个网页查看感兴趣的信息。似乎一会儿雨停不停,都不是问题,也不会是问题。“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么?如若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都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那么还有什么事干得成?懦弱,狗洞。我不觉笑了,似是朝着房中那抹最后的黑暗,致以至高无上的轻蔑与耻笑。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我怀着这样的心思,冲上一小杯马来西亚产的速溶咖啡,用刻意买来的不锈钢小勺围着杯子的内壁搅了搅。我不由得再一次惊叹,现在的玻璃器皿居然已经能够如此耐高温了。原本我有一套白底茶纹的陶瓷咖啡壶夹四个带耳的矮盅。很多年来,搬家搬来搬去,都没怎么用过,现在也不知丢在哪个整理箱里,或是厨格的哪些碗碟之下了。何苦要急着找呢,一个人在家里喝,不必那么讲究。即便没有杯子,就是拿只小碗也无妨。
我美美实实地吸上一口烟,继而不经意地呼出去。我没去看它是什么样子,飘散去了哪里。这是自由的像征,自我的存在,没有人来多嘴,足矣。我想,人活着,就要尽可能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感到美好的事。那么,一辈子下来,也就很好了,可以说就没有白活。何苦非要等到生命最后回光返照的那一刻,再来深深地懊悔呢。
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该看的新闻也看完了,该回复的评论也回复完了。甚至,还把前来访问我新浪博客与腾讯空间的网友们的身影,挨个儿瞅了个遍,也偶尔去点上一条感兴趣的动态,回访,查阅,不一而足。于是,我撇下电脑,依然放着缭绕的歌曲,去卫生间盛了热水洗漱,继而回到客厅将一些随身的小物件依次塞进棕色的牛皮挎包里,准备出门。
二十分钟后,窗外已成小雨,雷声和闪电早就停了。我推门而出,走到楼下的门洞外。望着漫天的雨束,怎么办呢?我决定给一个住在旁边不知哪栋楼里的邻居打电话,那个小伙子不只一次跑我家里来过,经常在同一个公交站台上候车,甚至还约过我一起去喝茶打牌。虽然从没赴过约,但也算是朋友吧。电话打过去,我说借伞,结果他还在床上睡觉。我迟疑了一下,说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
虽然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但终究不是一个有我太多朋友的地方,不是随便在楼下吼上几嗓子就会从某个窗户里给扔下把伞来的。于是,时间不等人,我便只好硬着头皮跨进雨地,朝前疾行。好在雨点不大,也不密,让我一口气走到二十米外的路口也没把身上淋得太湿。一抬头,忽然发现前面不远的一家超市居然开着灯,便满心欢喜。走过去推开玻璃门,问上一声,开门了吗,我买把伞。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便在不知何时扩大了一倍面积的琳琅满目的货架间,一边问一边找,很快就撑起一把紫布伞,穿行于湿漉漉的街道上。
恍惚中,瘦弱年迈的母亲笑容可鞠,手上撑一把,将另一把旧得发白的黑土布伞伸向我,拿去,拿去,打着起,别淋病了……那是我儿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