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浜没有想到，廖理明很快兑现了他的承诺，调黄浜到省城的《西华日报》当记者。当黄浜离开三河前，和廖丽丽、张况和小王在嘉州饭店聚会，也算这三人给黄浜饯行。廖丽丽的心情很复杂，她很高兴黄浜调到省里的报社当记者，她觉得自己不久也会调到省城，他们今后会有一个更美好的前程。三河只是一个地级市，怎么能跟省会相比呢！？但她又对黄浜依依不舍，因为此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她不知道何时父亲才会想法调她到省城去；张况这时有些伤感地说：“汪枫才走几天，想不到黄浜又要走了。想当初我们几个在一起为侦破‘奶毒案’摇旗呐喊，经受了许多艰难险阻，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经历啊！我们在战斗中结成的友谊，难舍难分啊，可到如今只剩我们俩个人了！”

“还有我呢？”廖丽丽说。

“你嘛，迟早也会调去的。”张况说，“再说，你难道不会三天两头往省城跑？！”

“那倒是，明天我就送浜哥去省城！”廖丽丽高兴地说。

“何必伤感嘛，又不是不能见面了。”黄浜说，“三河离省城有多远？如今的高速路，乘车最多两个小时就到了。我会常回三河来看望你们的，今后肯定还有我们合作的机会。有一个事我要先打招呼哈，你们俩个办喜事可别忘记通知我哟！”

“怎么会呢？！”张况说，“有丽丽在监督小王，我们敢忘记你们两个红娘吗？！再说，你们两个应该在我们办以前办啊！”

“看你们俩个进展神速，我怕我们是赶不上啰！”黄浜笑着说。

……

黄浜调到省城，我们的视线也该转到省城了。在省城，宋航的“双规”进展如何，要看省纪委的宋航专案组了。

宋航贪腐案是省里的大案，在对宋航“双规”后，省纪委成立了宋航专案组。原来的三个特派员变成专案组的三个主办人员，一个是省纪委地市处处长李长荣，任组长；一个组员是特邀省公安厅的探长王慎；另一个组员是李组长下属的一个科长张行。他们这个专案组成立后，就专注调查宋航的贪腐行为。

专案组很快就搜查了宋航的家，本以为能搜出大量现金及其它贵重物品的，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宋航家空空如也，除了几张银行卡，几乎没有搜到有价值的东西。宋航的儿子早就去国外读书，不久他老婆也跟着陪读去了，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裸官”。看来这家伙像其他精明的大贪官一样，早把他的财产转移到国外。这让专案组对调查宋航的贪腐行为很无奈。

但后来三河警方传来消息说，宋航还犯有指使杀人罪。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这个杀人嫌疑人竟是宋航的私人秘书，但此人又是宋航贪腐案的举报人方淖珂，真令人不可思议！

宋航指使秘书杀害质检局长汪德和节外生枝，让专案组觉得不可思议外，还让他们感到遗憾：当初他们只关心宋航贪腐调查，认为汪德和被杀案与宋航案无关，并没有参与到汪德和案有关人员的审讯。现在冒出这个问题，让他们感到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参加对罪犯的庭审。现在只有去查询三河警方的庭审记录，或去监狱提审罪犯方淖珂，让他们感到十分被动。

宋航被“请到”省里接受“双规”已经一段时间了，但至今没有结论。既没有定性，提交检察机关走司法程序，也没有宣布查无实据，回原单位恢复工作。他住在省城的一个神秘宾馆里，生活条件不错，但完全失去自由。他要求与家人见面或通话，得到的回答是不行；他要求与市委书记廖理明见面，回答说不可能。

“宋航，你要弄清楚，你如今被双规，不是在市长岗位上！”李组长说。

“你们这双规何时了？已经整我这么久了，该杀该剐总该有个结论，不能长期这样磨下去啊！”宋航气愤地说。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就耐心等着吧！不过你要清楚你是在双规中，你目前该做的是交代清楚你的问题，而不是我们如何查，我们如何给你定案。”李组长说完就走了，让宋航在那里干瞪眼。

宋航很清楚，“双规”是要求有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就案件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说明。“双规”是党在进行纪律检查方面的一个措施，是一种隔离审查，主要目的是防止被调查人拖延时间、逃避调查，甚至串供、外逃。但“双规”中的“规定时间”却没有明确界定，于是双规可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进行，直到案情清楚为止。宋航知道这些，他发气没有丝毫作用。

专案组对宋航的事感到头痛，主要因为冒出来这个指使杀人罪，只是方淖珂的供词，并没有抓住宋航这个罪行的真凭实据。宋航坚决否认指使杀人指控，他反复向办案人员说：“我没有杀死汪德和的动机。汪德和是个好干部，是我的下属，我们需要的就是他那样的好干部。我作为一个市长，怎么会指使人杀害一个正直、清廉的下属呢？我指使了谁去杀人？你们有啥证据说我指使人杀害汪德和？”

“被你指使的人已承认全部罪行，明确说是受你指使！”老李说。

“证据呢？他有我的手令吗？”宋航问。

“你这样的人会写手令吗？！你一句话，乃至一个暗示不就行了！”老张说。

“荒唐！你们靠一个罪犯的诬陷就能定我的罪？！我表示抗议！”宋航道。

宋航的抗议没有丝毫作用，但他很快明白这杀人指控对他并非坏事，或许这项弄不清楚的指控反而会救他。因为他根本没有指使谁杀人，专案组找不到真凭实据！他分析出举报他和诬陷他的人就是他的私人秘书方淖珂，后悔当初没有把这个看似老实、猥琐的人看透，酿成如今的后果。也许还有他那女人杨思思在作怪，伙同她的丈夫在背后捅他一刀。于是宋航有了主意，每次询问都谈他与杨思思的私情问题，说他的丈夫方淖珂得知他和杨思思的关系后，设法陷害他，坚决否认指使杀人罪；同时淡化他的贪腐罪，把询问引向作风问题。这样的讯问搞了多次，专案组人员觉查到宋航的企图，同时也觉得仅靠方淖珂的口供不能定宋航的指使杀人罪。他们曾两次去监狱提审方淖珂，但方淖珂矢口咬定杀汪德和是受宋航指使，没有新的收获。

那方淖珂头脑并不简单，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他恨死了宋航，本来他想让宋航死得有口难辩，谁知阴差阳错毒死了汪德和。他一开始就咬定宋航，这样既可以报宋航长期霸占自己妻子之仇，又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行。否则，故意杀人罪是要判处死刑的。所以每次省里的办案人员提审他，他的交代都完全一样。

办案人员也不止一次查看了三河警方的审讯记录，内容与方淖珂的交代一样，没有露出逼供信的痕迹，当然看不出是有人诬陷宋航的记载。专案组人员也走访了市委书记廖理明，廖书记则明确表示不相信案犯的口供，说宋航没有理由指使人杀害他的手下。因此，宋航的主要罪行就这样胶着下去，没法定案。

关于收受贿赂一事，宋航开始矢口否认。当他们出示孟仁的秘密录像后，他不得不承认。但其它的就坚决否认，办案人员没办法，因为其它行贿人也不承认，更没有行贿证据。办案人员知道，宋航收受的贿赂远不止孟仁那些，但现在拿不出证据，也没有在他家搜出大量钱财，也很难深入下去！

至于包养女人的问题，除杨思思外，其余的人都不承认，也令办案人员感到头痛。

办案人员请示上级，也没有一个定论。宋航不可能就那一点受贿定罪，更不可能放出去官复原职，但现有的证据无法作出“双开”的决定，也无法送检察机关起诉，关键就卡在那个指使杀人罪上。好在“双规”是一个“特殊组织措施和调查手段”，并没有明确规定那“指定时间”是多久，他们就这样跟宋航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