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法兰西121，彷徨

张晓明挂电话后，张向东开始思考儿子或邹丹的建议。给小李升工资和签合同是对的，合同应该马上签，工资应逐步升，小李毕竟没有在后厨做多久，升太快了，其他员工会有意见。当然这事要秘密进行，不能让其他员工知道。所以他在后厨和小李秘密会谈，给他涨了五十欧的月工资，本想签下长期用工合同，但小李提出异议，说法国的公务员才是长期合同，私人企业，尤其是小企业，没有谁签那么长的，最长五年。张向东只得同意，但在合同上要注明，小李是本餐馆培养的厨师，不得跳槽，或自主开餐馆。小李表示没有异议。

张向东从此以后不再埋头炒菜，开始关注餐馆的经营管理，好像比以前清闲了好多，有些寂寞难耐。于是有空就在网上搜索新菜做法，做出来后一边品尝，一边喝点小酒，晕乎乎地上床睡觉，似乎可以忘掉一切。

自从张晓明离开后，张向东感到特别孤独；想到那个骗他十多年的阮琳，心里就是气。所以他不大想回到那个屋里，怕想起那可恶的阮琳。儿子张晓明建议他另外租一个公寓，离开那令他伤心的地方。张向东采纳了这个建议，搬家时他的员工都来帮忙，并在新家做了好几个他的拿手菜招待员工。

新家是二室一厅，比以前宽敞多了。等员工们离去后，张向东才感觉到这空落落的房间，让他更加感到孤独，他只得再次拿出酒瓶，直到把自己喝醉方休。

张向东自大学毕业后，就离不了烟酒。心里不高兴，抽烟喝酒；有了高兴的事，喝酒抽烟，就像北京人的面和饺子轮着过节一样。最初和儿子来到法国，和儿子一起学法语，是他最难熬的时刻。出国前他就发誓到巴黎后戒烟，而且在儿女和邹丹面前发了誓，谁知学法语那么恼火，要能抽口烟多好？！但自己发了誓，自己又挣不了钱，只得强忍，或偶尔买包烟到街上一个人偷偷抽。

到里昂后，张向东觉得彻底解放了。阮琳不反对他抽烟喝酒，但限制他适量，并每月给他一百欧元零用，让他不得不限量。那时他可以不喝酒，零用钱全部拿来抽烟。张向东发现，法国的香烟很贵，但抽烟的人很多，因抽烟患肺癌的人也居世界之首。但人们似乎不管那些，抽烟的人不仅多，而且年轻女士特别多。尤其是在餐吧外的可吸烟区，一包烟、一杯特浓咖啡，一坐就几个小时，看起来很优雅，很享受，根本没有把癌症危险放在眼里。张向东觉得最奇怪的是，法国的烟客随便乱丢烟头，居然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谴责，在一些写字楼前，一堆堆的烟头让人看着恶心，但他们习以为常。要知道，法国人是很讲究清洁卫生的，哪怕是一小张纸片，都得投到垃圾桶里才行，唯有这烟民和烟头享受特殊待遇！

受这些法国习俗影响，张向东再也不想戒烟戒酒的事。他想：“法国人的浪漫情怀，享受生活的态度，值得自己学习！管它活多久，只要活着的时候过得愉快就好！现在自己的生活没有了羁绊，谁也管不了我喝酒抽烟！”在以后一个人的孤独日子，烟酒就成了他最好的朋友。“管他的，也许得了癌症是好事。”张向东想，“得了不治之症，就不必治，尽快死了，免得受活罪。”

想到这些，张向东觉得自己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真好。唯一不好的是，这里的酒不好，烟不好。这里的酒度数低，喝起来不带劲，哪像成都的全兴大曲，喝起来有劲又香！这里的烟就像四川农村的叶子烟，抽起来太燥，而且很贵，还不如成都几元一包的五牛香烟。

想到这里，张向东又怀念起成都来。他后悔离开成都，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如果他和陈颖在一起多好，那女人相信他，佩服他，什么都听他的，甚至假离婚的话都信。问题是自己骗了她，至今没有联系，甚至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没啥联系，回成都去有谁会欢迎他？只有受人白眼！想到这里，张向东难受地流下泪来，最后竟放声哭起来！

这时有人敲他的门，高声问道：“张先生，你有啥事吗？”他知道是那个热心的邻居，他只得擦干眼泪，高声说道：“没事，是电视里的声音，谢谢你关心，晚安！”

邻居离开后，张向东才觉得自己多可悲，多可笑。怀念成都，但回不去了。来法国十几年，如今已是花甲老人，被阮林弄得两手空空，还欠下邹丹三万元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儿子叫他去巴黎，他们养他，如果没有邹丹在那里，不失一个好归宿。但儿子和媳妇如今是跟着邹丹转，他和邹丹已二次离婚，邹丹又是巴黎华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去巴黎会被人戳他背脊骨的，除非整天躲在屋里不出门，那样活着有啥意思？！想去想来，还是觉得就在这里开餐馆的好。只要自己赚到够多的钱，以后回国或到巴黎都好办。这孤独寂寞的日子真难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