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和李兆明似乎眼泪已经哭干了，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热乎乎的，他两都止住了抽泣。何慧这时才想起外孙和女婿来，问道：“他们两爷子咋个没有来？”

“妈，我不是说过吗。”李燕说，“他们两爷子是外籍，需要到中国大使馆签证后才能来，所以还要等几天才行。”

过后几天，李兆明照常上班，但闷着不说话，好像只有在工作中才能让他忘掉痛苦一样；李燕在家整天陪着母亲何慧，或陪她去逛商场，和她一起做饭，不再提他哥哥的事。几天后，女婿小宋带着外孙回来了。看到已经会走路、会说话的外孙，李兆明与何慧的心情显得好一些。

 “哎，如果他不出国，留在我们身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何慧不时自言自语地说。

“现在后悔有啥意思？！”李兆明说，“当时是出国留学热，我们两个和他大舅也鼓励他出国。他又得到国外的奖学金，不让他出去行吗？怪就怪我们什么事都不让他做，没有让他像燕子那样吃过苦，经受过磨练！”

“哎，我以为我们这个家庭很完美，许多人也这样赞扬我们。”何慧说，“谁知老天不让我们完美，要给我们一个不可弥补的缺陷！”

“慧慧，你经常冒出一些哲理性的警句劝导别人，现在轮到用这些话来开导我们自己了：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一切顺其自然！”李兆明说。

“爸爸、妈妈，我们家相信一些迷信的说法。”燕子的丈夫小宋说，“按照迷信的说法，燕子她哥哥应该是来向你们讨债的。可能你们前世欠了他的债，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来向你们讨债的。他把债讨完了，自然就回去了。没有必要为他那么伤心！”

“虽然我们不相信迷信，但喜欢听小宋说的这话。”李兆明说，“其实我们老家也有这种说法。慧慧，不要为他伤心了。他是来讨债的，就这么想好受些！”

李燕很佩服丈夫小宋说的关于“讨债”的话，因为她父母听了那话后显然没有那么难过了。迷信是什么，迷信就是人们对自然的威力无法抗拒时，产生的一种主观愿望。所以人们在对一些无法改变的事实面前，往往就变得有些迷信起来。小宋懂得这一点，因为他的父母是法国的华商，很信奉这一套，所以他在无法用其它语言来劝慰他的岳父母时，想出了这一招。结果比预想的好。

“要说讨债这种说法，我们老家也有，还有一种习俗。”李兆明说，“讨债的孩子走后，不能埋在祖坟，要埋在河滩，让河水涨时把他冲走。那意思就是说，他讨完债后就像河水那样走了，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燕子，小宋，我觉得还是把你哥的骨灰撒到府南河里去吧，让他随河水到大海里去，他的名字不是叫海吗？！老伴，你说对吗？”

“就依你说的吧。”何慧说，“按成都的习惯，骨灰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叫李海，就让他回到海里去吧！”

“妈妈、爸爸，这事就交给我和小宋去办吧。”李燕说。

“燕子，我们可能要尽快去给爸爸妈妈办去法国的签证，让他们去我们那里散散心，去法国和欧洲其它国家旅游。这样会让他们开心些，逐渐忘掉那些伤心的事。”

“你说得对，老公！”李燕说，“我还要对他们说，我们是来还债的。我们前世欠他们很多债，一辈子都还不完！”

“好，就这样说。”小宋说，“看来你也开窍了！”

最艰难的时期无意之间过去了。李燕真的相信丈夫那些迷信的话缓减了父母的痛苦。那天晚上在平静中过去，他们没有听到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劝慰声。第二天李燕在父母面前说;

“爸，妈，我和小宋商量过了，想你们尽快去法国。我们今天就开始准备资料，给你们办去法国的签证。你们到那里后，我们带你们到各地去旅游，把欧洲的美景都玩遍。爸、妈，我们来这个世界是来还你们的债的，我们前世欠你们的债多得很，一辈子都还不完！”

“乖女儿，你说的这些我爱听。”何慧说，“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说得真不错，还是我们的女儿好！兆明，我们听从他们的安排吧。”

  “好吧！”李兆明说，“要不然辜负了女儿女婿的孝心。”

签证就在成都的法国领事馆办，很顺利，令他们意外的是，这次何慧与李兆明获得五年期短期签证，即每年可去法国呆九十天，五年内不必再申请签证。这是所谓申根签证，可以免签去欧盟各个国家旅游。此后几年，李兆明与何慧每年夏天都去女儿家呆上九十天，女儿和女婿带他们游遍了法国几乎所有的旅游景点，及欧盟其它国家。李兆明比何慧大一岁，到2009年，李兆明也正式退休了。此后，他们把大多数时间花在国内外旅游上。除旅游外，他们也玩博客、微博，后来又玩微信，把他们旅游经历写成游记，连同照片上传到他们的博客上，让博友们分享。此外，他们也积极参加同学会，和老同学回忆往事，还一起唱歌跳舞，有时也玩玩卫生麻将，即五角、一块钱的麻将，和大家一起在欢乐中忘掉一切烦恼 。最让李兆明高兴的是，他是个川剧爱好者，周末可以去悦来茶园看川剧，何慧也陪着他去，然后回家写点观感或剧评，上传到他们共同的博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