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杂谈3.鄙吝复生与叔度之器
<世说新语>德行篇有两则关于黄叔度的记载:
一则是“鄙吝复生”:周子居常云:“吾时月(一段时间)不见黄叔度,则鄙吝之心(浅俗欲利的念头)已复生矣。周子居,名乘,东汉汝南安城人,曾为泰山太守,在职时得惠政美誉,为时人所赞叹。《世说新语》的《赏誉》篇第一则:“陈仲举尝叹曰:‘若周子居者,真治国者器。譬诸宝剑,则世之干将。’”这是陈仲举在夸奖他,说他是治理国家的大才,如同宝剑里的极品“干将”一样难得和稀少。像周子居这样很有名望的人,也要常听取黄叔度的教诲,否则就会堕落。
另一则是“叔度之器”:郭林宗至(来到)汝南,造(拜访)袁奉高,车不停轨,鸾不辍轭(车没有停稳,鸾铃仍在撞击车轭作响,表明没有停留多久);诣(拜访)黄叔度,乃弥日信宿(畅谈了一日两夜)。人问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其器深广,难测量也。’”,后人评论道:“澄之不清,挠之不浊,大海之度;斟之不盈,酌之不虚,大海之量。”意思是说,黄叔度像浩瀚的千顷波涛一样,沉淀过滤不改清澈,翻动搅拌不会混浊,其才能的深度和广度难以测量。郭林宗名郭泰,不仅是汉末太学的精神领袖,更是一位一言九鼎的人物品评大师。曾有记载,郭泰离洛阳返太原时,赶来送行他的车辆竟达千乘之多,可见其名气之大。
这些知名度极高的人如此推崇黄叔度,黄叔度何许人也?
黄叔度名宪,汝南慎阳(今河南正阳)人。史载其世贫贱,父为牛医。然而就是这个兽医的儿子,却俨然创造了奸佞当道、主荒政乖的汉末乱世的一个道德神话。
《后汉书》的《黄宪传》最后一段说:宪初举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劝其仕,宪亦不拒之,暂到京师而还,竟无所就。年四十八终,天下号曰:“征君”。征君者,屡征不仕之君也。披褐怀玉,甘居贫贱,这让许多利禄之辈自惭形秽,叔度在时人心目中品位极高,分量极重,原因正在于此。
唐代大书家颜真卿拘囚汝南时,曾留下 “汉黄叔度墓”五字碑文,至今仍矗立于正阳县西北的黄叔度墓址前。
陈仲举、周子居、郭林宗都是东汉名士,他们对黄叔度的“吹捧”,使黄叔度享有很高的知名度,而〈后汉书〉和〈世说新语〉几乎都是这样的侧面记载,缺少对黄叔度的正面描写和功绩记载。可见黄叔度也像后来的管宁,也属清谈隐士类人物。东汉名人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多半是表明自己的谦虚好学,大有吹捧他人,抬高自己的意思。而“鄙吝复生”,便用于加强自我修为的典故;“叔度之器”则完全变为称颂之辞,犹如林则徐题于书室的一副自勉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