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杂谈2 “割席分坐”，不必褒管贬华

   割席分坐，又称“管宁割席”，是出自《世说新语》德行篇的故事。管宁与华歆年轻求学时是同学，也是朋友，常常同坐一席读书、讨论学问，可算是同桌的你我了。他们一边读书，一边劳动，好像近代的勤工俭学。可见古代教学也讲究所谓的知行合一，并不是培养只知读书的书呆子。有一天，华歆管宁两个在菜园中锄地，发生了一件预想不到的事情，菜地里头竟然有一块前人埋藏的黄金！而且黄金被管宁的锄头翻腾出来了。那时读书人讲究读书养性，就是要排出人性中的贪念，见了意外的财物不能动心，即孔老先生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所以这时候管宁见了黄金，假装没看见，用锄头一拨，像对砖石土块一样扔到一边了。华歆在后边锄土，过了一刻也看到这块黄金，明知道这东西不该拿，但心里头不忍，还是拿起来看了看。这可是意外之财啊，据为己有是会受到谴责的，不得已还是扔掉了。这件事说明，华歆的修为和管宁相比要差一些。这事过了几天，华歆、管宁两人正在屋里读书，门外的街上有达官贵人经过，乘着华丽的车马，敲锣打鼓的，很热闹。管宁还是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认真读他的书。华歆却坐不住了，跑到门口观看，对这达官的威仪羡慕不已。车马过去之后，华歆回到屋里，管宁就拿了一把刀子，将两人同坐的席子从中间割开，说：“你不配做我的朋友！”

   这是一个小学语文课本就有的故事，知名度相当高。对管宁的颂扬和对华歆的鄙视早就在孩童心里种下。传统戏剧中有一则“受襌台”，讲的是华歆太尉逼汉献帝将皇位襌让给曹丕的故事，华歆的脸谱与常见的曹操脸谱一样，是个大奸臣。

   历史果真如此？据陈寿《三国志》：华歆，字子鱼，平原高唐(今山东禹城西南)人。汉灵帝时举孝廉，任郎中，后因病去官。后何进征召为尚书郎。官渡之战时，曹操“表天子征歆”，任为议郎，参司空军事，入为尚书，转侍中，代替荀彧为尚书令。曹操征讨孙权，“表歆为军师”。后任御史大夫。曹丕即王位后，拜相国，封安乐乡侯。后改任司徒。明帝即位，晋封博平侯。卒谥敬侯。华歆位极人臣，但他始终廉洁自奉。当初他受曹操征召将行，“宾客旧人送之者千余人，赠遗数百金”。华歆推辞不过，就暗暗在礼品上做上记号，事后一一送还。魏文帝时，华歆官拜相国，但“歆素清贫，禄赐以振施亲戚故人，家无担石之储”。《三国志》作者陈寿评价他“清纯德素”，是恰如其分的。

   可见华歆是一个值得褒奖的政治家。以现在的观点看，在割席分坐故事中，华歆有两点值得称道：他知道这是很值钱的金子，心里想要，故大胆地检起来，没有管宁那样虚伪地视而不见；另一点是他有忍耐精神，知道不能拿，故不得已而抛之，正所谓小不忍则不能成大谋也。对达官威仪的羡慕，表明他从小有从政的志向，不是能安心坐下来搞学问的人。因此，管宁割席，表明二人有不同志向，不必褒管贬华。

   确如这个经典故事暗示那样，管宁后来成为著名学者。在战乱纷飞的三国时代，他隐居山野，拒不入仕。为避战乱，躲到辽东隐居37年。回到故乡以后，魏文帝就下诏封管宁为太中大夫，管宁坚决推辞，说自己老了，实在没什么才能，要求皇帝放过他。魏文帝死后，魏明帝又多次征招他，华歆,王朗,陈群等朝中大臣更是反复地推荐管宁，华歆还提出把自己的太尉之位让于管宁。管宁呢，则是一律推辞，到死也没有答应出仕。陈寿称“管宁渊雅高尚，确然不拔”，是三国两晋时期典型的隐士。

   其实论及在历史上的贡献，管宁远不及华歆。不管你有多大的学问，有多高尚的情操，你的本事不用于国事民事，又有啥意义呢？从这点看，管宁与华歆割席，分道扬镳是好事，以此褒管贬华是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