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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家书》卷四二

(2019-02-15 07: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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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教育

经典诵读

曾文正公家书

分类: 经典诵读照见

致诸弟(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八月十七日接到家信,欣悉一切。

左光八为吾乡巨盗,能除其根株,扫其巢穴,则我境长享其利,自是莫大阴功。第湖南会匪,所在勾结,往往牵一发而全身皆动。现在制军程公将至湖南,即是奉旨查办此事。盖恐粤西匪徒穷窜,一入湖南境内,则楚之会匪因而窃发也。左光八一伙,想尚非巨伙入会者流,然我境办之,不可过激而生变。现闻其请正绅保举,改行为良,且可捉贼自效,此是一好机会。万一不然,亦须相机图之,不可用力太猛,易发难收也。

公议粮饷一事,果出通邑之愿,则造福无量。至于帮钱垫官之亏空,则我家万不可出力。盖亏空万六千两,须大钱三万余千,每都畿须派千串,现在为此说者,不过数大绅士一时豪气,为此急公好义之言。将来各处分派,仍是巧者强者少出而讨好于官之前,拙者弱者多出而不免受人之勒,穷乡殷实小户,必有怨声载道者。且此风一开,则下次他官来此,既引师令之借钱办公为证,又引来朱令之民帮垫亏为证,或亦分派民间出钱帮他,反觉无辞以谢。若相援为例,来一官帮一官,吾邑自此无安息之日。凡行公事,须深谋远虑,此事若各绅有意,吾家不必拦阻;若吾家倡议,万万不可。

且官之补缺,皆有呆法,何缺出,轮何班补,虽抚藩不能稍为变动。澄弟在外多年,岂此等亦未知耶?朱公若不轮到班,则虽帮垫亏空,通邑挽留,而格于成例,亦不可行;若已轮到班,则虽不垫亏空,亦自不能不补缺。间有特为变通者,督抚专折奏请,亦不敢大违成例。季弟来书,若以朱公之实授与否,全视乎亏空之能垫与否,恐亦不尽然也。曾仪斋若系革职,则不复能穿补子,若系大计休致,则尚可穿。

季弟有志于道义身心之学,余阅其书,不胜欣喜!凡人无不可为圣贤,绝不系乎读书之多寡。吾弟诚有志于此,须熟读《小学》及《五种遗规》二书。此外各书,能读固佳,不读亦初无所损。可以为天地之完人,可以为父母之肖子,不必因读书而后有所加于毫末也。匪但四六古诗可以不看,即古文为吾弟所愿学者,而不看亦是无妨。但守《小学》、《遗规》二书,行一句算一句,行十句算十句,贤于记诵词章之学万万矣。

季弟又言愿尽孝道,惟亲命是听,此尤足补我之缺憾。我在京十余年,定省有缺,色笑远违,寸心之疚,无刻或释。若诸弟在家,能婉愉孝养,视无形,听无声,则余能尽忠,弟能尽孝,岂非一门之祥瑞哉?愿诸弟坚持此志,日日勿忘,则兄之志可以稍释,幸甚幸甚!

书不一一,余候续具。

国藩手草。

致诸弟(咸丰元年闰八月十二日)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八月二十日发家信第十号,想已收到。顷闰月初十日折弁来京,计其在省起行当在前月二十外,乃竟未接到家信。诸弟出闱后不惟不付文章,亦并不抄一题寄一信,何耶?或者已发而折弁未带,未可知也。

近来京寓平安,癣疾又微发。以兼署刑部,较为繁劳。儿女辈皆如常,足慰堂上老人之垂念。惟近来有两件事大不快意。一件国事,系黄河于丰县北岸决口,数十万生灵罹此凶灾。目前抚恤固非易事,将来堵筑,非帑金数百万不可。且漕船尚未回空,水道中梗,恐致贻误。一件家事,诰封已于八月用宝,我家各轴竟尚未用。吾意思急急寄回,以博父母大人、叔父母大人之一欢,乃竟未领得,心焉负疚。去年请封时,系由礼部行文吏部,彼时曾与澄弟谈及。以为六部毕竟声势相通,办事较易。岂知不另托人,不另给钱,则书办置之不议不论,遂将第一次用宝之期已误过矣。现在已另托夏阶平妥办,不知今夕尚用宝否?然父亲、叔父顶戴补服皆于服阕后即穿用一品服色,盖此以去年颁诏之日为定,不以接轴之日为定也。

顺天于初十日发榜,湖南中十一人。镜云中而子彦黜,一喜一惋。然子彦九月就婚蔚州,亦是大喜,小挫正无伤也。曹冶山(镕)于闰月初殁于老馆,实为可怜。近来此等事,棺木之费皆我任之,颇觉拮据不给。然使无人任之,又岂可听其客死无归?

耦庚先生之女,其德容言功,诸弟曾打听分明否?茶叶将近吃完,望即觅便再寄。做饼药巴巴之法,此间为之不善。澄弟可问明做法,写信来告知。江氏三家近况亦望详示。

兰姊、蕙妹二家不睦,将来不宜在一屋居住。即田地毗连,亦非所宜。

予署刑部,大约十月可卸事,现在审办琦善一案,正为吃紧之时。予保养身体,自知慎重。诸弟禀知堂上大人,敬求放心。

余俟续布。

兄国藩手草。

致诸弟(咸丰元年九月初五日)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弟足下:

日来京寓大小平安。癣疾又已微发,幸不为害,听之而已。

湖南榜发,吾邑竟不中一人。沅弟书中言温弟之文典丽矞皇,亦尔被抑。不知我诸弟中将来科名究竟何如?以祖宗之积累,及父亲、叔父之居心立行,则诸弟应可多食厥报。以诸弟之年华正盛,即稍迟一科,亦未遽为过时。特兄自近年以来事务日多,精神日耗,常常望诸弟有继起者,长住京城,为我助一臂之力。且望诸弟分此重任,余亦欲稍稍息肩。乃不得一售,使我中心无倚!

盖植弟今年一病,百事荒废;场中又患眼疾,自难见长。温弟天分本甲于诸弟,惟牢骚太多,性情太懒,前在京华不好看书,又不作文,余心即甚忧之。近闻还家以后,亦复牢骚如常,或数月不搦管为文。吾家之无人继起,诸弟犹可稍宽其责,温弟则实自弃,不得尽诿其咎于命运。吾尝见朋友中牢骚太甚者,其后必多抑塞,如吴檀台、凌荻舟之流,指不胜屈。盖无故而怨天,则天必不许;无故而尤人,则人必不服。感应之理,自然随之。温弟所处,乃读书人中最顺之境,乃动则怨尤满腹,百不如意,实我之所不解。以后务宜力除此病,以吴檀台、凌荻舟为眼前之大戒。凡遇牢骚欲发之时,则反躬自思,吾果有何不足而蓄此不平之气?猛然内省,决然去之。不惟平心谦抑,可以早得科名,亦且养此和气,可以稍减病患。万望温弟再三细想,勿以吾言为老生常谈,不值一哂也。

王晓林先生在江西为钦差,昨有旨命其署江西巡抚。余署刑部,恐须至明年乃能交卸。袁漱六昨又生一女,凡四女,已殇其二,又丧其兄,又丧其弟,又一差不得,甚矣穷翰林之难当也!黄麓西由江苏引见入京,迥非昔日初中进士时气象,居然有经济才。王衡臣于闰月初九引见,以知县用,后于月底搬寓下洼一庙中,竟于九月初二夜无故遽卒。先夕与同寓文任吾谈至二更,次早饭时,讶其不起,开门视之,则已死矣。死生之理,善人之报,竟不可解。

邑中劝捐弥补亏空之事,余前已有信言之,万不可勉强勒派。我县之亏,亏于官者半,亏于书吏者半,而民则无辜也。向来书吏之中饱,上则吃官,下则吃民,名为包征包解。其实当征之时,则以百姓为鱼肉而吞噬之;当解之时,则以官为雉媒而播弄之。官索钱粮于书吏之手,犹索食于虎狼之口,再四求之,而终不肯吐,所以积成巨亏。并非实欠在民,亦非官之侵蚀入己也。今年父亲大人议定粮饷之事,一破从前包征包解之陋风,实为官民两利,所不利者,仅书吏耳。即见制台留朱公,亦造福一邑不小,诸弟皆宜极力助父大人办成此事。惟捐银弥亏,则不宜操之太急,须人人愿捐乃可。若稍有勒派,则好义之事,反为厉民之举,将来或翻为书吏所借口,必且串通劣绅,仍还包征包解之故智,万不可不预防也。

梁侍御处银二百,月内必送去。凌宅之二百,亦已兑去。公车来,兑五七十金,为送亲族之用,亦必不可缓。但京寓近极艰窘,此外不可再兑也。邑令既与我家商办公事,自不能不往还,然诸弟苟可得已,即不宜常常入署。陶、李二处,容当为书。本邑亦难保无假名请托者,澄弟宜预告之。

书不详尽,余俟续具。

兄国藩手草。

致诸弟(咸丰元年十月十二日)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弟足下:

九月二十六日发家信第十三号,想已收到。十月初十日,接到家中闰月二十八所发信及九月初二、九月十四所发各件。十二夜又于陈伯符处接到父亲大人闰八月初七所发之信,系交罗罗山手转寄者。陈伯符者,贺耦庚先生之妻舅也,故罗山托其亲带来京。得此家书四件,一切皆详知矣。

纪泽聘贺家姻事,观闰八月父亲及澄弟信,已定于十月订盟;观九月十四澄弟一信,则又改于正月订盟。而此间却有一点挂碍,不得不详告家中者。京师女流之辈,凡儿女定亲,最讲究嫡出、庶出之分。内人闻贺家姻事,即托打听是否庶出,余以其无从细询,亦遂置之。昨初十日接家中正月订盟之音,十一日即内人亲至徐家打听,知贺女实系庶出,内人即甚不愿。余比晓以大义,以为嫡出、庶出何必区别,且父亲大人业已喜而应允,岂可复有他议?内人之意,以为为夫者先有嫌妻庶出之意,则为妻者更有跼蹐难安之情,日后曲折情事亦不可不早为虑及。求诸弟宛转禀明父母,尚须斟酌,暂缓订盟为要。陈伯符于十月十日到京,余因内人俗意甚坚,即于十二日夜请贺礼庚、陈伯符二人至寓中,告以实情,求伯符先以书告贺家,将女庚不必遽送,俟再商定。伯符已应允,明日即发书,十月底可到贺家。但兄前有书回家,言亲事求父亲大人作主。今父亲欢喜应允,而我乃以妇女俗见从而扰惑,甚为非礼。惟婚姻百年之事,必先求姑媳夫妇相安,故不能不以此层上渎。即罗山处,亦可将我此信抄送一阅,我初无别见也。夏阶平之女,内人见其容貌端庄,女工极精,甚思对之。又同乡陈奉曾一女,相貌极为富厚福泽,内人亦思对之。若贺工极精,甚思对之。又同乡陈奉曾一女,相貌极为富厚福泽,内人亦思对之。若贺家果不成,则此二处必有一成,明春亦可订盟,余注意尤在夏家也。京城及省城订盟,男家必办金簪、金环、玉镯之类,至少亦须花五十金。若父亲大人决意欲与贺家成亲,则此数者亦不可少。家中现无钱可办,须我在京中明年交公车带回,七月间诸弟乡试晋省之便再行订盟,亦不为晚。望澄弟下次信详以告我。

祖父佛会既于十月初办过,则父母、叔父母四位大人现已即吉。余恐尚未除服,故昨父亲生日,外未宴客,仅内有女客二席。十一,我四十晋一,则并女客而无之。

朱石樵为官竟如此之好,实可佩服!至于铳沙伤其面尚勇往前进,真不愧为民父母。父亲大人竭力帮助,洵大有造于一邑。诸弟苟可出力,亦必尽心相扶。现在粤西未靖,万一吾楚盗贼有乘间窃发者,得此好官粗定章程,以后吾邑各乡自为团练,虽各县盗贼四起,而吾邑自可安然无恙,如秦之桃花源,岂不安乐?须将此意告邑之正经绅耆,自为守助。

牧云补廪,烦弟为我致意道喜。季弟往凹里教书,不带家眷最好。必须多有人在母亲前,乃为承欢之道。季洪十日一归省,亦尽孝之要也。而来书所云寡欲多男之理,亦未始不寓乎其中。甲五读书,总以背熟经书、常讲史鉴为要(每夜讲一刻足矣)。季弟看书不必求多,亦不必求记,但每日有常,自有进境,万不可厌常喜新,此书未完,忽换彼书耳。

兄国藩手草。

致诸弟(咸丰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十二月十一日发家书十六号,中言纪泽儿姻事,求家中即行与贺家订盟,其应办各物,已于书中载明,并悔前此嫌是庶出之咎云云,想已接到。如尚未到,接得此信,即赶紧与贺家订盟可也。

诰封各轴已于今日领到,正月二十六恩诏四轴(曾祖父母、祖母父、父母、叔父母),四月十三恩诏亦四轴,三月初三恩诏一轴(本身妻室),凡九轴。八月初六用宝一次,我家诸轴因未曾托人,是以未办。曾于闰八月写信告知,深愧我办事之疏忽。后虽托夏阶平,犹未放心,又托江苏友人徐宗勉,渠系中书科中书,专办诰勅事宜。今日承徐君亲送来宅,极为妥当,一切写法行款俱极斟酌,比二十六年所领者不啻天渊之别,颇为欣慰。虽比八月用宝者迟五个月,而办法较精,且同年同乡中有八月领到者,或止一次,未能三次同领,或此番尚未用宝者亦颇有之。诸弟为我敬告父母大人、叔父母大人,恭贺大喜也。惟目前无出京之人,恐须明年会试后乃交公车带归。重大之件,不敢轻率。向使八月领到,亦止十二月陈泰阶一处可付(与雨苍同行),此外无便。

余于十八日陈奏民间疾苦一疏,十九日奏银钱并用章程一疏,奉朱批交户部议奏,兹将两折付回。文任吾于十三日搬至我家,庞省三于二十四日放学。寓中一切如常,内外大小平安。今年腊底颇窘,须借二百金乃可过年,不然,恐被留住也。袁漱六亦被年留住。刘佩泉断弦,其苦不可名状,儿女大小五六人无人看视。黎樾翁尚未到京,闻明年二月始能到,未带家眷。涂心畬已到京,尚未来见我。公车中惟龙皞臣及澧州馆到二人而已。粤西事用银已及千万两而尚无确耗,户部日见支绌,内库亦仅余六百万。时事多艰,无策以补救万一,实为可愧!明年拟告归,以避尸位素餐之咎,诸弟为我先告堂上可也。

余不一一。

国藩手草。

致诸弟(咸丰二年正月初九日)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正月初八接到十二月初旬父大人所发二信,皆系在县城发者,不胜忻慰。纪泽儿定婚之事,予于十二月连发二信,皆言十月十二所发之信,言嫌贺女庶出之说系一时谬误,自知悔过,求诸弟为我敬告父亲大人,仍求作主,决意对成,以谐佳偶。不知此二书俱已到家否?细思贺家,簪缨门第,恐闻有前一说,惧其女将来过门受气,或因此不愿对亦未可知。果尔,则澄弟设法往省城,坚托罗罗山、刘霞仙二君将内人性情细告贺家,务祈成此亲事,不致陷我于不孝之咎。

澄弟与朱尧阶成亲,余甚欢喜。我朋友最初之交,无过于尧阶者,盖今日姻缘,已定于二十年前矣。魏家亦我境第一诗书人家,魏栋尚未到京,容当照拂一切也。植弟买笔事,总在春间寄南,以备科考之用。若科考不在前三名,则不宜考优,无使学政笑我家太外行也。《关帝觉世经》刷五百张,须公车回南乃可付归,《阴骘文》《感应篇》亦须公车南去乃可带。澄弟戒烟,正与阿兄同年。余以壬寅年戒烟,三十二也。澄弟去年亦三十二也,戒酒似以不必,三两杯以养血未始不可,但不宜多耳。去年带回父大人之干尖子皮褂,不知已做成否?若未做,可即做成,用月白缎子为面。今年当更寄白风毛褂回家,敬送与叔父大人。若父、叔二大人同日出门,则各穿一件,若不同出门,则薄寒穿干尖子,盛寒穿白风毛。予官至二品,而堂上大人衣服之少如此,于孝道则未尽,而弥足以彰堂上居家之俭德矣。

京寓大小平安。癣疾未发。文任吾先生(希范)于正月六日上学。其人理学甚深,今年又得一贤师。植弟劝我教泽儿学八股,其言甚切至有理,但我意要《五经》读完始可动手。计明年即可完经书,做时文,尚不过满十四岁,京师教子弟十四上岁开笔者甚多。若三年成篇,十七岁即可作佳文。现在本系荫生,例不准赴小考。拟令照我之样,二十四岁始行乡试,实可学做八股者十年。若稍有聪明,岂有不通者哉!若十九、二十即行乡试,无论万万不中,即中得太早,又有何味?我所以决计令其明秋始学八股,二十四始乡试也。九弟为我禀告父大人,实不为迟,不必挂虑。

余近来常思归家,今年秋间实思挈眷南旋,诸弟为我禀告堂上大人,春间即望一回信。九弟进京之说,暂不必急急。同乡诸家如故。

余容后日续寄。

兄国藩手草。

谕纪泽(咸丰二年七月二十六日)

字谕纪泽儿:

七月二十五日丑正二刻,余行抵安徽太湖县之小池驿,惨闻吾母大故,余德不修,无实学而有虚名,自知当有祸变,惧之久矣。不谓天不陨灭我身,而反灾及我母,回思吾平日隐慝大罪,不可胜数,一闻此信,无地自容。

小池驿去大江之滨,尚有二百里,此两日内,雇一小轿,仍走旱路,至湖北黄梅县临江之处,即行雇船。计由黄梅至武昌,不过六七百里,由武昌至长沙,不过千里,大约八月秋后,可望到家。—出家辄十四年,吾母音容,不得再见,痛极痛极!不孝之罪,岂有稍减之处?兹念京寓眷口尚多,还家甚难,特寄信到京,料理一切,开列于后:

一、我出京时,将一切家事,面托毛寄云年伯,均蒙慨许。此时遭此大变,尔往叩求寄云伯筹划一切,必能俯允。现在京寓银钱,分毫无出,家眷回南路费,人口太多,计须四五百金,求寄云年伯张罗。此外同乡如黎樾乔、黄恕皆是老伯,同年如王静庵、袁午桥年伯,平日皆有肝胆,待我甚厚,或可求其凑办旅费。受人恩情,当为将来报答之地,不可多求人也。袁漱六姻伯处,只可求其出力帮办一切,不可令其张罗银钱,渠甚苦也。

二、京寓所欠之账,惟西顺兴最多;此外如杨临川、王静庵、李玉泉、王吉云、陈伯鸾诸兄,皆多年未偿。可求寄云年伯及黎黄王袁诸君内,择其尤相熟者,前往为我展缓。我再有信致各处,外间若有奠金来者,我当概存寄云、午桥两处,有一两,即以一两不债,有一钱,即以一钱还债。若并无分文,只得待我起复后再还。

三、家眷出京,行路最不易,樊城旱路既难,水路尤险,此外更无好路,不如仍走王家营为妥。只有十八日旱路到清江,即王家营也,时有郭雨三亲家在彼。到池州江边,有陈岱云亲家及树堂在彼。到汉口时,吾当托人照料。江路虽险,沿管有人照顾,或略好些,闻扬州有红船最稳,虽略贵亦可雇,尔母最怕坐车,或雇一驮轿亦可。然驮轿最不好坐,尔母可先试之,如不能坐,则仍坐三套大车为妥。

四、开吊散讣,不可太滥,除同年同乡门生外,惟门簿上有来往者散之,此上不可散一分。其单请庞省三先生定,此系无途费不得已而为之,不可滥也。即不滥,我已愧恨极矣!

五、外间亲友,不能不讣告寄信,然尤不可滥,大约不过二三十封。我到武昌时,当寄一单来,并信寄稿,此刻不可遽发信。

六、铺店账目宜一一清楚,今年端节已全楚矣。此外只有松竹斋新帐,可请省三先生往清,可少给他,不可全欠他。又有天元德皮货店,请寄云年伯往清。其新猞猁狲皮褂,即退还他,若已做成,即并缎面送赠寄云可也。万一无钱,皮局账亦暂展限,但累寄云年伯多矣。

七、西顺兴账目,丁未年夏起,至辛亥年夏止,皆有折子。可将折子找出,请一明白人细算一遍(如省三先生、湘滨先生及子彦皆可),究竟用他多少钱,专算本钱,不必兼算利钱,待本钱还清,然后再还利钱。我到武昌时,当写一信与萧沛之三兄,待我信到后,然后请寄云伯去讲明可也。总须将本钱、利钱划为两段,乃不至轇轕不清。六月所借之捐贡银一百念余金,须设法还他,乃足以服人,此事须与寄云年伯熟计。

八、高松年有银百五十金,我经手借与曹西垣,每月利息京钱十千。今我家出京,高之利钱,已无着落;系苦人,我当写信与西垣,嘱其赶紧寄京。目前求黎樾乔老伯代西垣清几个月利钱,至恳至恳!并请高与黎见面一次。

九、木器等类,我出京时,已面许全交与寄云;兹即一一交去,不可分散,概交寄云年伯。盖木器本少,若分则更少矣。送渠一人,犹成人情耳。锡器瓷器,亦交与他。

十、书籍我出京一一点明,与尔舅父看过,其要紧者,皆可带回,此外我所不带之书,惟《皇清经解》六十函,算一大部。我出京时,已与尔舅说明,即赠送与寄云年伯。又《会典》五十函,算一大部。可借与寄云用。算此二部外,并无大部,亦无好板,可买打磨油木箱,一一请书店伙计装好,交寄云转寄存一庙内,每月出赁钱可也。边袖石借《通典》一函,田敬堂借地图八幅,吴南屏借梅伯言诗册,俱往取出带回。

十一、大厅书架之后,有油木箱三个,内皆法帖之类,其已裱好者,可全带回,其未裱者,带回亦可送人。家信及外来信,粘在本子上者,皆宜带回。地舆图三副,皆宜带回。又有十八省散图亦带回。字画对联之类,择好者带回,上下木轴均撤去,以便卷成一捆。其不好者,太宽者,不必带,做一宽箱封锁,与书箱同寄一庙内。凡收拾书籍字画之类,均请省三先生及子彦帮办,而牧云一一过目,其不带者,均用箱寄庙。

十二、我本思在江西归家,凡本家亲友,皆以银钱赠送。今既毫无可赠,尔母归来,须略备仪物,但须轻巧不累赘者,如毡帽、挽袖之类。亦不可多费钱,如硇砂膏、眼药之属,亦宜带些,高丽参带半斤。

十三、纪泽宜做棉袍衬一付,靴帽各一,以便向祖父前叩头承欢。

十四、王雁汀先生寄书有一单,我已点与子彦看。记得《乾隆》二集,系王世兄取去,五集系王太史向刘世兄借去,余刘世兄取去者又一集。此外皆在架上,可送还他。

十五、苗仙鹿寄卖之书,《声订》《声读表》共一种,《毛诗韵订》一种,《建首字读》本,想到江南销售几部。今既不能,可将书架顶上三种,各四十余部还他,交黎樾乔老伯交转。

十六、送家眷出京,求牧云总其事。如牧云已中举,亦求于复试后,九月二十外起行,由王家营水路至汉口,或不还家,仍由汉口至京会试可也。下人中必须罗福盛贵,若沈祥能来更好,否则李长子亦可。大约男仆须三人,女仆须三人,九月廿前后必须起程,不可再迟。一定由王家营走,我当写信托沿途亲友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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