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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璞的文心

(2010-12-02 09:33:47)
标签:

宗璞

中国文学

西征记

野葫芦引

南渡记

肖鹰

文化

分类: 书人鉴赏

 

宗 璞 的 文 心

--读《野葫芦引》前三卷

 

肖 鹰

 

 

题记:在当今的文坛上,宗璞是一个以自我生命守护中国文学真火的孤独的旗帜。她近30年来,在高龄病中笔耕不辍的四卷本系列长篇小说《野葫芦引》,以至真至纯的文学结晶为它所描述的时代心声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春秋左传正义》)我在已经出版的前三卷中读出了《野葫芦引》所包含的立言文学的不朽品质,这种品质是中国文心薪火相传的伟大结晶。

 宗璞的文心

1

60余年来的风雨苍桑中,宗璞那独树一帜的“蕴含着东方传统文化和西方人文主义思想”的“兰气息、玉精神”的文学品质,不仅久已为文坛内外有识之士首肯和碑口交赞,而且春风化雨,无声地润育着读者的心田。

进入新世纪以来,在商业贪婪和文化无序的生活中,我们的心灵无时不在“真实的丑恶”和“虚假的美丽”中挣扎,“真实”与“美丽”已经成为孟夫子眼中的“鱼”和“熊掌”了。“但是,当我读完宗璞的小说《东藏记》后,在难以言说的深沉醇厚的感动中,豁然意识到这两个元素在世界人生根本处的至深至纯的联系。在这部小说中,正是两者的深刻联系,即真实与美丽的百川归海式的融合、扩展,以巨大的感动包围了我,使我的整个生命为浸透全书的一种深切优美的人爱至情所激发、提升。” 这是我在十年前评论《东藏记》时写下的一则文字;今天我认为,这则话可用来概括我阅读宗璞的《野葫芦引》前三卷的普遍感受。

论者多以家学渊源和文学禀赋来论宗璞的文学,“兰气息、玉精神”的评论即为表率之说。然而,我以为,这论断只是一般地描述了宗璞的文学品质,却没有深入触及到宗璞的文学精神――宗璞的文心。冯友兰先生生前曾为女儿宗璞60岁生日拟了一副寿联:“百岁继风流,一脉文心传三世;四卷写沧桑,八年鸿雪记双城。”此时也是1988年《野葫芦引》第一卷《南渡记》付梓前夕。宗璞先生立意撰写四卷本《野葫芦引》系列长篇小说,初衷当是为在八年抗战中为保护中国文化的真火不灭而坚守在教育领域、呕心沥血的一代学人立传,这就是“四卷写沧桑,八年鸿雪记双城”。然而,我们追随已经完成的前三卷的发展轨迹,可以纵观到《野葫芦引》展示了在作者胸中熔铸、生长着一个比“立传”更为深刻恢宏的志向――为时代心声立言,这就是冯先生所言“百岁继风流,一脉文心传三世”。为时代心声立言,就是宗璞的文心。

 

2

尽管《野葫芦引》前三卷是明确地设置在“明伦大学”在八年抗战中的历史脉络中的,以“南渡”、“东藏”和“西征”为叙事结构,谱写了一代中国学人的抗战史诗;但是,在对这三卷的细读中,我认为,我们可以看到,《南渡记》的着眼点在于写“事”――战事暴发,明伦大学师生南渡流亡,《东藏记》着眼点在于写“心”――国难中一代学人的悠悠护国之心,《西征记》的着眼点在于写“言”――为一代共赴国难、为国捐躯的青春学子立言。在《西征记》结尾的《西尾》词吟道:“驱敌寇半壁江山囫囵挑,扫狼烟满地萧索春回照,泱泱大国升地表。谁来把福留哭,欢留悼?把澹台玮的英灵吊?”宗璞先生在该书后记中说:“《西尾》这几句词,正是我希望表现的一种整体精神。”这明确指出了宗璞先生以此书立言志向。

《西征记》把叙事背景展开在抗战末期的远征军与滇地边民携手反击日寇的悲壮画卷上。在叙述中,宗璞先生以汉赋的手法,从军到民、从我到敌,多方位、多层次地铺陈着这场战争的残酷、悲壮,在此底色上,她又以《诗经》一咏三叹的“兴”的手法将英勇献身的学子们的心声咏叹出来。在这部仅2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中,宗璞先生以非常洗练的笔法描写了20余个性格鲜明、气韵生动的人物形象,他们的生死言行共同构成了这幅感人至深的抗战画卷。然而,在这幅画卷上,互为复调、和歌饮泣的就是书中男女主人公、表兄妹澹台玮和孟灵己(嵋)的心声。在描写澹台玮牺牲的时候,作者这样写道:

澹台玮的眼睛闭上了,永远,永远不能再睁开。病室内外,整个的医院,整个的村庄,从此延伸开去的大片土地,一片寂静。

我们的玮玮死了。

我们的玮玮他死了!嵋心里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喊。这声音像战鼓,咚咚地敲着,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西征记》第五章)

无论从小说的叙事结构,还是从作者的情感立意,澹台玮的牺牲,都是《西征记》的高潮。然而,宗璞先生并没有援用一般“史诗”笔法,尽情渲染,而是使用节制而凝重、概括而醇厚的笔法,在死者与生者之间,虚实结合、阴阳呼应,为两位主人公所代表的一代青春学子的至纯至真的心声立言。“我们的玮玮死了”,宗璞先生没有用“牺牲”和“英雄”等当代中国文化的熟语来定义主人公的为国捐躯;然而,这个更个体化,也更人性化的表达,使澹台玮的牺牲具有更深刻、更普遍的精神震撼力。这是与中国画的笔墨异曲同工的文学语言,因为它们都在简练含蓄中传达出意蕴深远的韵致。

 

3

宗璞先生回忆她在酝酿《西征记》中寻求避免把战争材料写成战争报道的方法时说,她的创作意识有一个关键的转变。“材料是死的,而人(人物)是活的。用人物统领材料,将材料化解,再抟再炼再调和,就会产生新东西。掌握炼丹真火的是人物,而不是事件。书中人物的喜怒哀乐烛照全书,一切就会活起来。”(《西征记》后记)从《西征记》来看,这一创作意识的转变,是一个重大突破。它不仅帮助宗璞先生解决了处理自己缺少亲身经历的战争材料的难题,而且,更重要地是,她因此将自己的创作从现代小说的“史诗性”的叙事层面提升到更具有文化观照和人性透视的“时代立言”高度。这当然对宗璞先生的人物驾驭能力和语言表现力提出了更高难度的要求,但同时也赋予了她更大的表现自由。我读到个别评论者在《野葫芦引》中以“索引”的方式去指认书中人物“影射”某某历史人物,这样的做法,不过是刻舟求剑,表明评论者并没有认识到宗璞先生从“为历史人物立传”到“为时代心声立言”的美学升华。

在该书后记中,宗璞先生还说道:“《西征记》今年夏天已经完成全貌,到现在也不知是第几遍文稿了。但仍一段一段、一句一句增添或减去。我太笨了,只能用这种滚雪球的方式。我有时下决心,再不想它了,但很快又冒出新的意思,刹不住车。这本书终于慢慢丰满光亮起来(相对于它最初的面貌而言),成为现在的《西征记》。”宗璞的文心由此见出。有论者将《野葫芦引》比作宗璞先生的《红楼梦》。曹雪芹著《红楼梦》也是“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曹雪芹的文心也由此见出。他们为一部书的提升完善而十数年不舍地呕心沥血,正如精卫鸟衔石填海,是将自己有限的生命作材料抟炼出中华文学在各自时代的不朽结晶。冯友兰先生在九十寿辰时曾有这样的谈话:“人类的文明好似一笼真火,古往今来对于人类文明有贡献的人,都是呕出心肝,用自己的心血脑汁为燃料,才把这真火一代一代传下去。”(转引自叶朗《欲罢不能》)我们只有以这“用自己的心血脑汁为燃料”续燃人类文明真火的精神,才能理解“百岁继风流,一脉文心传三世”的精髓所在,而这精髓正是宗璞的文心的根源。

 

4

“立言”的文学,不仅突破小我的抒情,也突破单纯为一个有限的时代“立传”的“史诗”。它并不是遗弃自我和枉顾时代,而是立场于在更深广的人类历史和人性根本上来审视、解读自我与时代,使“言”更深刻地传达出自我的人性丰富和时代的历史内涵――是人类文心的真火传承。歌德用六十年完成《浮士德》,它不仅承载和结晶了歌德毕生的才情,而且成为一部德国文化和近代西方精神的伟大立言之作。我认为,相比于《南渡记》和《东藏记》,《西征记》更加彰现了宗璞以“立言”为旨归的高度自觉,这个自觉赋予了该书卓越的文学品格和审美价值――它铭刻了一切伟大文学不朽的徽记。

当下的文坛,为消费主义和功利主义所挟持,是难以理解和认同宗璞先生“立言”的文心的。那些名流批评家热衷于为刺激喧嚣和装神弄鬼的“文学”捧场,因为这样的“文学”不仅占领市场、满足文坛内外的急功近利的“文学需求”,而且以其朝来暮往为名流批评家们提供了朝三暮四的练手机会。

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文学,然而,人类文学的历史从来不是以速朽的文学消费品构成的,而是以真正为时代心声立言的文学精品构成的――是人类文学真火的历史结晶。在当今的文坛上,宗璞是一个以自我生命守护中国文学真火的孤独的旗帜。因此,我赞美宗璞的文心,并且期待看到有更多的如宗璞一样“用自己的心血脑汁为燃料”续燃中国文学真火的作家。

(部分文字分别载:《中华读书报》,2010-11-22;《人民日报》,201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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