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记

－－悼大叔

我感觉到冷：杯子里的水和杯子

哪一个是我，哪一个是时间？

它们都已冷透

棺材里的灰和墙上的相片，哪一个是你？

它们都不真实

送汤的队伍，短得可怜，在尘世

你没几个亲人

两个小孙子，尚不懂事，人群里茫然着

尚未学会悲伤

母亲是不能送你的。我们在棺屋

跟她说着宽心的话。

昨夜守灵，下半夜，半梦半醒

母亲给我披上的，是你的大衣

那是十几年前我给你买的，到你老，到你死

它咋还这么新？

我和哥哥，都不随你的姓氏

说起你，说起你赶着驴车，走几十里

分别给我们弟兄俩送小麦，送花生，送油和煎饼

我才流下泪来

一个人似乎没活过，一个人似乎不曾死

这辈子，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大叔

我记得你的声音

我记得你在人间的眼神

                   2018.1.12.午夜，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