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要过年了，想给家里更新些绿植，就跟放寒假的女儿一起去了花市。

一进花店，女儿一眼便看中了那个盆景：小小的发财树，长在小巧的椭圆形的陶盆里，盆面上细细密密地长满了绿油油、肉嘟嘟的小草，真是太美了！更有意思的是，那陶盆的两侧还刻着字儿，中间是个红红的、大大的阳文“家”，周围阴刻的隶书最是意味深长——

“家是一个温馨而甜蜜的字眼，在家可以撒娇，也可以打鼾。”

女儿第二眼看中的是那瓶千手观音，绿叶在瓶口鲜嫩生动，那根须白白净净缠缠绵绵的，在洁净的水里葳蕤。女儿欢喜得直拍手：“哎呀呀！老爸！这里面可以养金鱼嗳！”

我从不给女儿买昂贵的东西，却从小教会她识别昂贵的事物。从花店出来，我们又去了鱼市，买了十条小金鱼，都很廉价，最贵的十元4条，最便宜的两元6条。

早晨，女儿先是蹲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端详那盆“家”。瞅着盆上的文字，她突然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脑袋抵着花凳，装睡着，同时使劲地打着鼾，那个傻样儿直萌得我的心一颤一颤的。

女儿又趴到沙发上，托着下巴，乐呵呵地欣赏小鱼们在绿叶下、根丛里游弋，那一幕真是客厅里最生动的风景。女儿学着《海底总动员》里坏女孩达拉的语气，却反着说：“小鱼，你为什么不睡觉？！”我和她妈妈正喝早茶，差点笑喷了。

女儿突然说：“唉，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呀，还是两块五一条的漂亮！人生而不平等，看来鱼也是。”

我愣了一下，纠正女儿说：“不对。人生而平等，鱼也生而平等，是人给人也给这世界分了三六九等，这是人的不对；鱼跟人一样，命都只有一条——只要活着，活得鲜活自在，都是美的。”

女儿调皮地一嘟嘴，对着鱼缸里的小鱼们，故意气我说：“爸，你说得也对呀——它们下了锅，全都一样啊！”

                          2014.1.22.上午，北京居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