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心灵的性情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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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击心灵的性情文字
那年腊月二十五,杨家河集。
早上,我与父亲有了此生第一次激烈的言语冲突。
起因很简单,我想买一挂鞭炮,以便在小伙伴们中取得炫耀的资本。
但执拗的父亲总不答应。言来语去,我口不择言:“你无能,让我们替你丢人。”
话一出,我就后悔了,脑海中是父亲暴怒的种种景象。我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意想中的暴怒反应。我忐忑不安地睁开眼,见到的是父亲愣愣的脸。
许久,父亲缓缓地回转身,从北屋的屋檐下取下晾晒了一个季节的两个长长的蒜辫。(每年大蒜收获的季节,老家的人们都是将大蒜蒜头两两相对编织成蒜辫,晾晒在屋檐下)步履蹒跚地走向我,带着一丝羞涩对我说:“你去今天的集市上将这两个蒜辫卖掉,所得的钱,随你怎么用。”
我急乎乎将两个蒜辫扛在肩头,去了杨家河集。
那个年头的腊月集是农村人购物的唯一选择,熙熙攘攘,纷纷扰扰。
好不容易来到菜市,到哪里摆个摊,是个大难题。恰逢一个本村的曾姓长辈布置了一个卖白菜萝卜的摊位,他好心挪出一块小小的方位,让我的两辫大蒜有了一个存身的位置。
接下来,我就瑟缩在曾姓长辈的身后,眼巴巴盼望着有人能来购买我的两辫大蒜。
曾姓长辈很和善,每当有询问白菜萝卜价格的顾客,他都会询问一句:“要大蒜吗?”
可终究没有人要。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心也在慢慢往下沉。
农村的腊月集,是要赶到下午很晚的。那时的天气很冷,瑟瑟寒风中,我饥肠辘辘,但还得咬牙坚持。
散集了,曾姓长辈的白菜萝卜卖掉了三分之一,而我的两辫大蒜还依然如故,曾姓长辈对我无限可怜地摇摇头。
回去的路上,曾姓长辈把我的两辫大蒜放在他的独轮车上,我跟随其后,内心里是无尽的耻辱。
这次深埋心底的痛,原本是没有面世的机会的,但读到李风玲《父亲的西瓜》一文,我终是不能自已。
李风玲在文中说“二十多年前的这场行走,也在我的心上留下了暗伤。从那时起我便再也不喜欢赶集,无论它是远是近,于我而言,都是一个相当没有吸引力的地方。”
于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总觉得,一个作家的文字,哪怕只有一点能够引起读者的情感共鸣,就是值得传颂千古的。
李风玲的文章无疑是值得传颂下去的,原因无它,就在于一个“真”。
她的《伯父》,那种对亲情的深刻解读和深情呼唤,是发自内心的人性善的折射。这篇文章让我想起了我的三哥,一个留学加拿大工作于美国哈佛大学的青年才俊,眷恋着祖国眷恋着老家,但情势所迫而不能回归,又身患重病埋骨异国。读《伯父》,心丝丝痛。
她的《四月的纪念》,那种对友情的珍重和对人生的感慨,是来自灵魂的爱的反映。真正的文人,心是诚挚的,是善良的,更是敏感的。总以为,写字的人是没有多少心机的,如“栾淑莹”太纯粹,太执着,这就是文人的特质,尽管在43岁的美好季节生命戛然而止,但于她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她不喜欢看到更多的社会污浊。
恕我不再一一举例。读李风玲《碧潭飘雪》,让我这个知天命之年的男人多次潸然泪下,都是那份真情。但如果仅仅这样认识李风玲的文章,则是很片面的。
李风玲是有大气度的作家,她虽然身在小镇,但胸怀阔大,她有着普世的悲悯情怀,有着普通作家无法比拟的对社会对人生的卓绝识见。普普通通的事情,在她的笔下,也会有超越常情的感悟。这在《碧潭飘雪》一书中比比皆是,比如在《小镇假日》一文中,她不惜笔墨:“跑道的一旁,探出长长的蒺藜。不怕它圆圆果实上长出的刺。相反,我一直就莫名其妙喜欢这东西。或许因为它是一味中药,或许,对于太过圆滑的东西,我向来就没有多大兴趣。无论人,还是物。”比如《冬日老屋》一文,她感慨:“雪很厚,踩上去咔嚓咔嚓地响。儿时的老家,几乎年年都有这么大的雪。她飘啊飘的,将小小的村庄,飘成了一个童话。”都是特别耐人寻味的。
在网络空间中“熟识”了李风玲,阅读过她的很多文章,敬佩不已,现实中依然没有谋面,承蒙她馈赠大作《碧潭飘雪》,拜读之余写下以上文字,挂一漏万,但总算是我对她的致敬。
(写于丁酉年正月初十,李风玲馈赠大作的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