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

当旧历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的时候，心里涌起的是一种恐慌感。年过不惑后的这十年，总感觉岁月很长，生命很短。似乎没有做什么事情，一年的时光就过去了，恰如前几年那个“眼睛一闭一睁”的小品所揭示的道理，时间的飞逝，让人吃惊而无奈。

刚刚过去的一年，我都做了些什么呢？不盘点不知道，一盘点吓一跳。短暂的365天，我虽然仍在兢兢业业教书，基本完成预定的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但也有着诸多让自己极不满意的地方，比如参加了几次作秀成分多于实际意义的活动，出席过几场互相吹捧缺乏真情的聚会，也生硬编造过几篇应景捧场的速朽类文章。这还是那个内心宁静视名利喧嚣如粪土的我吗？更让我不能原谅的是没有人逼着我去做，是我自觉自愿地陷入这世俗的热闹中去的。

在这个寒冷的腊月天气里，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吟诵着《大学》里“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句子，内心写满了惭愧与自责。就在一年多以前，我还是过着相对单纯的日子，日常的多数时间给了学生，少数时间给了读和写；逢到寒暑假则反之，多数时间给了读和写，少数时间给了亲友。虽有些枯燥单调，但充实丰沛，每到年终总结之时，总有很多的小确幸激荡着心灵，极少心存遗憾。今年年底，却多了空虚和无聊，临近春节的每一天，总会有某个时间段呆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想做。这一年的读，缺少了人文经典的感染和文学名著的熏陶，倒是阅读了不少本乡本土作家们的作品，其中如傅绍信、周士军、王会英等作家的小说、诗歌很有深度极为耐读，无疑是我学习的榜样，但如此能启发人思考的杰作毕竟是少数。阅读的减少与狭窄，导致了视野的难以打开与写作的矮化，少有令自己非常满意的文章出手。鲠直的脾气、直言的个性，也一次次收获不理解甚至冷眼。

教师职业可以平淡，但绝不能平庸，这是我对自己一向的要求。丁酉年里，我不再向外扩张，而是向内收缩。减少活动应酬是首当其冲的硬性指标，不能再不加选择地抛头露面。当然，与志同道合的知己朋友相聚晤谈，是愉悦心灵的必需，是没有限制的。二十多年的教育写作经历，早已证明读与写是我憩息心灵的港湾，倦了、烦了、闷了，或读或写，都会慢慢平复不良的心情。新的一年，读的方面不能再局促一隅，文学阅读之外，重归“史”与“识”，多读专业方面的原著经典，多读那些一时难以读懂的书籍，少读或不读“二手货”，相信只有读较高水准的书籍才会提升自己的辨识力，真正让余暇更加充实起来。写的方面，必须是“我手写我心”，抒发真情实感摒弃虚伪做作，如博尔赫斯所言：“我写作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心安”。那些让自己以后想起来就脸红就羞愧的文字，是绝不能为之的。

走笔至此，脑海中忽然冒出鲁迅《藤野先生》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句话：“你改悔吧！”丁酉年里，我必须改悔，每天每周每月都要反思所作所为，远离浮躁和喧闹，回归到一个纯粹教师应该有的姿态，在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之余，让那些安静灵动的文字来救赎自己的灵魂！

（写于丙申年腊月十八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