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夹:流泉喜欢的外国诗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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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夹喜欢的外国诗(二) |
分类: 好诗赏读 |
《在前门旁》…………………………(美国)W.S.默温,唐不遇译
《擦掉艾米洛》………………………(美国)拉塞尔·埃德森,车邻译
《祈祷》………………………………(美国)玛丽·奥利弗,倪志娟译
《这个世界》…………………………(美国)玛丽·奥利弗,倪志娟译
《书库中的一个下午》………………(美国)玛丽·奥利弗,倪志娟译
《我怎样去森林》……………………(美国)玛丽·奥利弗,李以亮译
《鹿的面孔》…………………………(美国)玛丽·奥利弗,原野译
《言辞的片断》………………………(俄罗斯)约瑟夫·布罗茨基,张曙光译
《北波罗的海——给CH》……………(俄罗斯)约瑟夫·布罗茨基,黄灿然译
《蜘蛛网》……………………………(美国)雷蒙德·卡佛,舒丹丹译
《一去不复返》………………………(美国)罗伯特·洛威尔,赵琼、岛子译
《线团》………………………………(美国)伊特娜丽丝·里贝拉,乔国永译
《小说》………………………………(美国)马克·斯特兰德,画皮译
《剩余》………………………………(美国)马克·斯特兰德,马永波译
《你不喜欢的每一天不是你的》……(葡萄牙)费尔南多·佩索阿,韦白译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不存在》…(葡萄牙)费尔南多·佩索阿,佚名译
《诱惑》………………………………(波兰)切斯拉夫·米沃什,张曙光译
《使命》………………………………(波兰)切斯拉夫·米沃什,李晖译
《祷告》………………………………(波兰)切斯拉夫·米沃什,李晖译
《未出生的》…………………………(美国)莎朗·奥兹,牛遁之译
《第一次感恩祈祷》…………………(美国)莎朗·奥兹,佚名译
《藤架的寓言》………………………(美国)露易丝·格丽克,柳向阳译
《忠诚的寓言》………………………(美国)露易丝·格丽克,柳向阳译
《榆树》………………………………(美国)路易丝·格吕克,周瓒译
《宝盖草》……………………………(美国)路易丝·格吕克,米绿意译
《夜晚》………………………………(加拿大)洛尔娜·克罗奇,乔国永译
《原谅我》……………………………(瑞典)布尔·辛莱尔,明迪译
《亮闪闪的铜壶》……………………(美国)维贾伊·瑟哈德里,远洋译
《词语》………………………………(美国)西尔维亚·普拉斯,阿九译
《最后的词语是船长》………………(以色列)耶胡达·阿米亥,刘国鹏译
《第三个》……………………………(希腊)扬尼斯·里索斯,韦白译
《一首诗替代了一座高山的位置》…(美国)华莱士·史蒂文斯,罗池译
《挖掘者》……………………………(美国)W·S·默温,沈睿译
《开始》………………………………(美国)詹姆斯·赖特,vivian译
《开始》………………………………(美国)詹姆斯·赖特,呐石译
《暮色》………………………………(美国)詹姆斯·赖特,呐石译
《深夜,我坐在前廊》………………(美国)查尔斯·赖特,佚名译
《时代》………………………………(英国)R·S托马斯,王佐良译
《石头》………………………………(美国)查尔斯·西米克,佚名译
《世事话鸣鸟》………………………(美国)罗伯特·潘·沃伦,赵毅衡译
《门朝向花园》………………………(瑞典)波·卡佩兰,佚名译
《冬天的诗》…………………………(美国)罗伯特·勃莱,董继平译
《越过沼泽》…………………………(挪威)豪格,董继平译
《爱之念》……………………………(德国)梅斯特·艾克哈特,原野译
《路上的秘密》………………………(瑞典)托马斯·特兰斯特罗默,佚名译
《邻居》………………………………(英国)海伦·邓摩尔,倪志娟译
《我体内的魔鬼》……………………(俄罗斯)茨维塔耶娃,绿豆译
《梦中黄金般的沉默》………………(阿根廷)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adieudusk译
《我的生活》…………………………(法国)亨利·米肖,黄强译
《椅子》………………………………(罗马尼亚)马林?索列斯库,董继平译
《天空之歌》…………………………(法国)罗伯特·迪诺斯,原野译
《蒙得维的亚》………………………(阿根廷)博尔赫斯,佚名译
《我们将成为鸟儿》…………………(加拿大)迈克尔?布洛克,董继平译
《爱之后的爱》………………………(美国)德瑞克·沃尔科特,阿九译
《致一个蒸汽压路机》………………(美国)玛丽安·摩尔,倪志娟译
《郊游》………………………………(美国)克莉丝汀·加仑,佚名译
《早晨》………………………………(希腊)杨尼斯·里索斯,周伟驰译
《老年夫妇》…………………………(美国)查尔斯·西米克,冯冬译
《在你的生日》………………………(阿根廷)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汪天艾译
《是时候了》…………………………(德国)保罗·策兰,王家新译
《舞在奥德萨》………………………(美国)伊利亚·卡明斯基,明迪译
《这里》………………………………(伊朗)埃姆朗·萨罗希,佚名译
《白罂粟》……………………………(美国)庞德,申奥译
《在这个世界上我留着》……………(捷克)塞弗尔特,佚名译
《狩猎》………………………………(波兰)蒂蒙图斯·卡波维兹,佚名译
雨穿过清晨
一只老蟾蜍在那个长长的水洼里唱歌
幸福就像水一样古老
一位父亲用一块巨大的橡皮擦擦他的女儿。
完事之后,墙上只留下红色的痕迹。
他的妻子问道,艾米洛呢?
她是个错误,我擦掉她了。
那她心爱的东西呢?妻子又问。
我也会擦掉的。
她那些漂亮衣服呢?
我会擦掉的,还有她的衣橱和衣架,不要再提艾米洛了!
把你的脑袋凑过来,我要把这里边的艾米洛擦干净。
于是他用橡皮擦在妻子的额头擦了擦。妻子开始
忘语了,哼哼,我想知道
在艾米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丈夫答到,从来没有这个人。
那你,你又是谁,你不是艾米洛。你到底是谁?
我不记得你是艾米洛呀,你是我的艾米洛吗
我记不清谁是谁了?
当然不是,艾米洛是个女孩,我像女孩吗?
……我不知道,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不必是
蓝色的鸢尾花,或许只是
一块空地上的杂草,一些
小石子;无需
精心制作,你只要
专注,用一些词
将它们缝缀起来,这不是
一种竞赛,而是通向感恩的
大门,是一种沉默,
使另一种声音能开口说话。
我想写一首关于世界的诗,其中
没有幻想。
但这不大可能。
无论主题是什么,清晨的太阳
都照耀着它。
郁金香感受到热,张开花瓣,变成了一颗星。
蚂蚁钻进牡丹的花苞,里面藏着一个
针孔似的甜蜜暗井。
至于沙滩上的石头,忘了它吧。
每一块都被镀成了黄金。
我试着闭上眼睛,但是鸟儿
在歌唱。
白杨树摇晃着叶子
奏出最甜美的音乐。
猜猜接下来会是什么,一阵美丽
而短暂的沉默
降临于我们,一份惊奇,只要我们不急于
去分辨。
对蜘蛛而言,即使它们什么也不说,
或者看上去什么也不说,但露珠悬挂在它们的网上。
因此幻想是世界,谁若懂得,谁就会歌唱。
因此幻想是世界,谁若懂得,或许星星们就会歌唱。
而蚂蚁,牡丹,和温暖的石头,
快乐地呆在它们所在之处,在沙滩上,而不是
被锁在黄金之中。
合上书,我才发现我把头
留在里面了。这里漆黑一团,但是篇章
展开它们美丽的空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词搭配着含义。
长长的段落在连续几页中展开。回音,
从前面的标题嗡嗡响起,一直传播到
我身后。世界在这里隐现,
前后相连的句子呈现了一片丛林,
当一个作者在里面旅行,而一个读者紧跟其后,
它就被开拓出来。当这本书结束,
我脱下它,像脱下一双袜子,
把它扔回图书馆。但是它的流言
将萦绕我日后的生活。
当我走动时,西藏的一束烛光飘摇着。
通常,我独自去森林,没有一个
朋友,因为他们都爱笑、爱多话,因此
不合适。
我真的不想被看到目睹我跟猫鹊的交谈
或是拥抱古老的黑橡树。我有自己祈祷的
方式,就像你,毫无疑问有你的。
此外,当我孤独,我可以是隐身的。我可以坐在
一个沙丘上,一动不动,像一蓬突出的杂草,
直到狐狸漠不关心地跑过。我可以听到
玫瑰几乎难以听见的歌唱。
如果你曾与我去过树林,我一定是
非常爱你。
如果我太久不到深深的
树林里去看他们,他们便开始
进入我的梦乡。是的,他们在那里
我内心的松树林。我要过一种
充满了谦虚和赞美的生活。每一个
动物的蹄印是一个心的图象,因为它触动你
然后升高离开地面。除非你
相信天堂很近,不然你怎么会就这样
找到它呢?他们的眼睛是一个个泳池
任何一个夏天的下午置身其中,你都会心满意足,
通过世界之门游走。
然后,爱和它的祝福。然后:天堂。
你已忘记了那座村庄,它遗失在一片片
松林地带的沼泽中,那里不曾有过稻草人
站立在果园:收成一无所获,
道路也只是沟壑和长满灌木的树丛。
老娜斯塔莎已经死去,我想,比斯特列夫肯定也是一样,
不然,他准是坐在地窖里喝酒,或是
用我们的床头板做些什么:
一扇边门,比如,或某种小木棚。
在冬天他们砍伐着木材,芜菁是他们全部的食物,
一颗星从满是烟雾的有霜的天空闪烁,
窗前没有穿着印花棉布的新娘,只有灰尘灰色的手艺,
加上我们曾经相爱的虚空。
当一场暴风雪把海港搅成粉末,当嘎吱作响的松树
在空中留下比雪撬的钢滑板更深的印痕,
何种程度的蓝可以被一只眼睛获得?从谨慎的
风度中可以长出什么手势语?
跌出视野以外,外部世界
劫持一张面孔作人质:苍白、平凡、被雪困住。
因此一只软体动物把磷光留在海底,
也因此寂静吸收所有的声速。
因此一根火柴足以令一个火炉通红;
因此一个落地大摆钟,这心跳的兄弟,
在停止了这边的大海之后,仍然要滴答,证明
另一边的时间。
几分钟前,我走到屋外的
露台上。从那里我可以看见和听见海水,
以及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闷热而宁静。潮水退了。
没有鸟歌唱。当我靠着栅栏
一只蜘蛛网触到了我的前额。
它绊进我头发里了。没有人能责备我转身
走进屋子。没有风。大海
死一样沉寂。我把蜘蛛网挂在灯罩上。
当我的呼吸碰到它,我望着它不时地
颤动。一条精美的线。错综复杂。
不久之后,不等人们发现,
我就会从这里消失。
灰黑的燕子无疑会再来,
张开尖喙会把莽撞的夜蛾吞噬,
它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了观赏你的姿容和我的运气
好像它们知道我俩的名姓——
它们不再展翅疾飞了。
金银花繁茂飘着柠檬的芳香
根茎从泥地爬上你的窗棂,直到黄昏花更美,
而这些——象露珠,闪烁,颤抖着从花枝滑落,
白昼的泪珠——它们再也不会回来……
也许会有个有情人向你诉说太阳般灼人的话语
唤醒你那颗憩睡的心,
他像圣坛前崇拜上帝的人默默地跪在你面前,
像我现在爱你一样,一个心眼儿地,
你不要蒙蔽自己,你不会再象这样被人爱恋。
迷宫吞卷了鹅卵石。
它发现处女膜和蕾丝花边的映像。
在这个古老的城池,在线团像地图一样指示路径之前,
阿里阿德涅在她的双腿间传递它,
并向一颗流浪的心、绿宝石和老虎闪烁的足迹举杯致意。
狂欢之宴悬挂在阳台,
一半是未知,一半是奇异的航行。
我想到小说里的人物
他们无辜的生命,知道自己终将一死
却不清楚小说会结束。他们和我们
多么的不同。月亮无言地俯看,
透过稀疏的云层,见到入睡的城镇,
风吹积起掉落的树叶,
有个人——就是我——深埋在椅子里,
急促地向左翻页,知道时间
所剩无几,之于男人与女人在出租房里,
之于门上的红灯,之于鸢尾花
对墙摇曳它的影子;所剩无几
之于沿河排列的
树下的士兵,之于被拖向内地城市的
伤员,他们会在那儿停留;
肆虐多年的战争行将结束,
其他的一切也将落定,除了一个难以定义的
存在,一个痕迹,像似一夜雨后
青草的气味,或一个声音的余响
让我们心照不宣地明白
不要绝望;如果结局来了,它也会过去。
我把别人的名字从我的自我中倒空。我倒空了我的口袋。
我倒空了我的鞋子,把它们留在路旁。
夜里我把钟表拨回去;
我打开家庭影集,看着还是男孩的我。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时辰已经完成了它们的工作。
我说出我的名字。我说再见。
词语一个跟一个顺风而去。
我爱我的妻子,但我把她送走了。
我的父母从他们的宝座里上升
进入云彩的乳白色房间。我如何能歌唱?
时间告诉我我是什么。我改变,我还是老样子。
我把我的生活从我的自我中倒空,而我的生活留下了。
你不喜欢的每一天不是你的:
你仅仅度过了它。无论你过着什么样的
没有喜悦的生活,你都没有生活。
你无须去爱,或者去饮酒或者微笑。
阳光倒映在水坑里
就足够了,如果它令你愉悦。
幸福的人,把他们的欢乐
放在微小的事物里,永远也不会剥夺
属于每一天的,天然的财富。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不存在。
我是我想成为的那个人和别人把我塑造成的那个人之间的裂缝。
或半个裂缝,因为还有生活……
这就是我。没有了。
关灯,闭户,把走廊里的拖鞋声隔绝。
让我一个人呆在屋里,和我自己巨大的平静呆在一起。
这是一个冒牌的宇宙。
我在星空下散步,
在山脊上眺望城市的灯火,
带着我的伙伴,那颗凄凉的灵魂,
它游荡并在说教,
说起我不是必然地,如果不是我,那么另一个人
也会来到这里,试图理解他的时代。
即便我很久以前死去也不会有变化。
那些相同的星辰,城市和乡村
将会被另外的眼睛观望。
世界和它的劳作将一如既往。
看在基督份上,离开我,
我说,你已经折磨够我。
不应由我来判断人们的召唤。
而我的价值,如果有,无论如何我不知晓。
在恐惧和颤栗中,我以为要完成我的生命
只要我让自己公开地承认,
揭露我自已和这时代的虚假:
我们被允许以侏儒和魔鬼之舌尖叫,
纯洁大度的言辞却被禁止。
在如此严厉的处罚之下,谁要敢发出一个声音
他就得将自己认作一个失踪的人。
你问我怎样向某个非其所是的人祷告。
我所理解的是,祷告者构建一座天鹅绒的桥梁
我们踩着它站在高处,像踏上跳板,
万物被魔术般静止的太阳
换上足赤的金色。
这座桥通向巅倒之岸,
在那里一切正好相反,“是”这个词
揭示一个我们难以预见的意思。
注意:我是说我们;另外,那儿每个人
为纠结于肉体的另一些人感到同情
且知道假如不存在彼岸
我们仍将走在虚空的桥上。
有时,我几乎可以看见,围着我们的脑袋,
犹如夏天的飞虫围绕着街灯,
我们本该有的孩子,
发出微光。
有时,我感到他们在等——
在某个接待室打瞌睡的仆人,
似听非听地等着钟声。
有时,我看见他们躺着,像一封封情书
丢在无法投递的邮局。
有时,譬如今夜,凭着对黑暗的
某种穿透力,我能感到他们中的一个
站在濒海的悬崖边上,
在黑暗中,绝望地向我
伸出手臂。
当她从学校回来,我能看见
她上臂的皮肤,凉爽,
粗糙但充满光泽。她会拥抱我,我的衰老的
稀薄的胸膛抵着她的乳房,
我能闻到她头发的味道!她将睡在这座公寓中,
她的睡眠像一个永不驯服的美好的物体,
像躯体中的一个灵魂。她进入我的生活
作为在他之后的第二个伟大的到来者,带着
放在他和我内部的另一世界的
新鲜。那些夜晚,我喂饱她让她入睡,
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月亮升起,
落下,再由亏转盈——在日月之上,
围绕着我们的行星旋转,渐渐变得模糊。
现在她不需要那样的爱了,她已经
拥有过。她会发着光热行走,会谈天说地,
并且当她睡熟,我会欢呼
又一次我让她置身那个房间,
在那扇门后面!像个孩子似的,我捕捉
蜜蜂,捏住它们的翅膀,有许多秒,
观察它们野性的脸,
听它们唱歌,再把它们抛回到
空气中——我记得那一刻
我抛送时突然转向的弧线,于是它们进入到
离开时遭到修改的曲线。
一棵铁线莲长在巨大的藤架脚下。
虽然像一棵树,铁线莲
仍然是人类的创造;每年,到五月,
奋力前行的藤蔓用绿丝线
攀援简陋的
藤架,而许多年后
白色的花从易碎的木头上冒出来,像
来自花园心脏的一场流星雨。
看够了那个伎俩。我们都知道
如果没有藤架,藤怎样
生长,怎样在地上
小心潜行;我们两人都已看到它
在那儿开花,白色的花朵
像汽车前灯从一条蛇身上生长出来。
这不是藤希望的。
记住,对于藤,藤架
从来不是表示监禁的意象:
这不是
贬低或悲剧。
藤有一个光明之梦:
相比于受到支撑的攀登,
泥土里的生命及其黑暗的自由
算得上什么?
而每个夏天
有一段时间,我们都会看到那棵藤
重演这个结局,如此
遮蔽着那木头,它自身
漂亮的结构,像
一个港湾或一棵柳树。
此刻,曦光里,在宫殿台阶上
国王恳求王后的宽恕。
他并不是
表里不一;他已尽力
正好做到诚实;难道还有别的方式
诚实地面对自己吗?
王后
掩着脸,某种程度上
她由阴影支撑着。她哭泣
为她的过去;当一个人生命中有了秘密,
这个人的眼泪永远无法解释。
但国王仍然乐意承担
王后的悲痛:他的
宽大的心胸,
在痛苦中如在欢乐中。
你可知道
宽恕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
这世界已经有罪,这世界
必须被宽恕——
一整天我尝试把欲望
和需要区分开来。现在,在黑暗中,
我只为我们,建造者,树木的
种植者,感到苦涩的悲哀,
因为我一直稳定地看着
这些榆树
并且见到那产生
扭曲的过程,静止不动的树
就是折磨,于是我明白了
除了缠绕的形态之外,不会有别的形式。
这就是你如何生活当你有一颗寒冷的心。
和我一样:在阴影里,巨大的枫树下
尾随凉爽的岩石。
太阳几乎触不到我。
有时我在早春看到它,从很远的地方升起。
然后长大的叶子盖过它,完全隐藏它。我感到它
在树叶间闪烁,飘忽不定,
像一个人拿着金属勺子躲在杯子的另一边。
生物并不都需要
相同程度的光。我们中的一些
自己产生光:一片银叶
像一条无人能使用的路径,高大
枫树下黑暗中一片银色的浅湖。
但你已知道这些。
你以及其他人认为
你为真理而活,作为一种延伸,爱
所有寒冷的事物。
风铺平田野的被单。
需要睡觉的,就在那里睡吧。
要休息的就休息吧。
门从月亮上掉下来,
带着把手和合页,漂浮在沼泽里。
此时的月亮敞开大门,
任由一切事物径直穿过。
只有那只狐狸在游历。
它一会儿是只猫,一会儿又是只狼。
光线足够看清身边的事物,
但我的嘴却躺在黑暗里。
需要睡觉的,就在那里睡吧。
要休息的就休息吧。
在我的意念之外,风还在盘算着。
总有些事情
要弄明白。
原谅我。
生存的愧疚自我消解。
每当我搂住臂膀,
像你这样的身材就潜伏了。
你同我爱的人极其相似。
但我没有谁可以再失去了。
冷雨浇在过路人头上,
还有我用于同情你的心碎。
在公共汽车的遮掩里,十年了。
我寻找能够麻木悲伤的人。
我住在毛衣里。在一只袖子的臂弯里。
我看不见日子。
你的声音结束了。你的声音
在气温里震动。
死去的朋友们回到人世,死去的家庭,
讲着他们头脑里保留的、活着和死后的语言,
他们的五种感觉完好无损,他们的脚印宛如蝴蝶的脚印,
仁慈从他们领悟的脸里发出光辉——
这是我喜爱的事物之一。
我非常喜爱它以至于一直睡眠。
月亮在白天太阳在夜晚发现我在梦中
它们出现的地方深深地消散。
在秋麒麟草的原野上,在五座金字塔的城里,
以溶化的面孔在皇后跟前,
在高耸的悬铃木下面,他们正好露面。
“没关系,”他们似乎说,“永远如此。”
他们羞怯而谦恭。
(谁知道死者这样谦恭?)
他们不想惊吓我;他们的头不像风向标一样转。
他们不想窃取我的身体
并占有土地,发泄报复。
他们是死者,你明白,他们不存在。而且,此外,
为什么他们会顾虑?他们是亚原子的,在水平面。想想看,
其中一人羞怯地给我一只铅笔。
眼睑下的眼睛投射越来越快。
透过对讲机,在那么久没有音乐的屋里,
好教士艾尔?格林在歌唱,
“我永远看不见明天,
我从未被诉说悲伤。”
斧头
在它的劈砍中树木鸣响,
带着回声!
回声自中点散开,
像一群马。
树液
如泪水涌出,如同
水挣扎着
重建它的镜子,
在石头上,
在下落并翻滚的石头上,
一颗白色的头颅,
被疯长的绿色吞噬。
多少年后,我
在路上遇到它们──
枯燥而无主的词语,
永不疲倦的铁蹄。
而此时
恒星自池水的底部
主宰着一生。
在我停止生长之后,
我的大脑就没有再长,而记忆
就在身体里搁浅了
我不得不设想它们现在在我的腹部、
我的大腿和小腿上。一部活动档案、
有序的无序,一个压沉超载船只的
货舱。
有时我向往躺在一条公园的长椅上:
那会改变我现在的状况
从丢失的内部到
丢失的外部。
词语已开始离弃我
就像老鼠离弃一艘沉船。
最后的词语是船长。
他们中的三个人坐在窗边看海。
一个谈着海,一个听着。第三个
既不谈也不听;他沉浸在海的深处;他漂流着。
在玻璃窗格的后面,在纤薄而苍白的蓝色中
他的移动缓慢,清晰。他正在探查一艘沉船。
他敲响废钟去察看,突然
精美的水泡带着轻柔的声音往上升,
“他淹死了吗?”一个问;另一个回答:“他淹死了。”那
第三个
从海底无助地望着他们,那眼神
就像望着淹死的人。
这就是一首诗,逐字逐句地,
替代了一座高山的位置。
他呼吸它的氧气,
哪怕这本书在他桌面的尘土中翻身扑腾。
这让他想起他曾多么迫切地需要
一个按他自己的方向去抵达的地方,
他曾多么严重地改组松树林,
更换岩石并在云雾中挑拣他的路,
只为了看见那顺理成章的风景,
在那里他将实现一种无法解释的完成:
在确切的岩石上他的不确切
将发现,最终,眼睛只能观察有边缘的事物,
他可以在那里躺卧,向下凝视着大海,
辨认他独一的独自的家。
如果一个男人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如果两个男人
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如果八个男人扛着铁锹
来到路上
如果十一个男人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而我要藏起来
那时我想看这里的一切
像这只手正好挡在
我的眼前
而我愿试着把它放下来
在他们透过它并发现我之前
月亮,掉下一两片羽毛,飘落在田野上。
黑暗的小麦在倾听。
此刻。
多么宁静。
远处,月亮的孩子们,试着
张开他们的翅膀。
树林中,一个苗条的女子抬起她的脸,
可爱的影子,接着,她步入空中,她正在
消失。
我独自站在一棵老树下,不敢呼吸,
也不敢移动。
我倾听。
小麦倚靠着它自己的黑暗,
我倚靠着我自己的。
月亮在田野上掉落一两根羽毛。
深色的麦子聆听着。
一动不动。
此刻。
就在那儿,月亮的幼鸟们,正在
磨砺它们的翅膀。
树隙中,一位苗条的女子仰起脸庞,
动人的影子,她时而迈入空中,时而不见
完全消失于空中。
我独自站在一棵老树旁,不敢呼吸,
也不敢动。
我听。
麦子向后靠着自己的黑暗,
而我靠着我的。
谷仓后面蓄水池的大石头
仿佛浸泡在石灰水里。
祖母的脸是一枚小小的枫叶
铭刻在暗匣上。
蚱蜢正向下爬进我童年
暗绿的罅隙。门闩轻响在树丛。你头发花白。
城市的乔木已凋败。
远处,购物中心变得空荡而模糊。
轧钢厂,一片红色的阴影。
我在这儿,在漆黑的门廊,坐在母亲的椅子上,
十点四十五分,没有月亮。
房子下边,汽车的灯光
闪来晃去,晃在谷底,闪向大海。
在这一点上,灯光真像我们,
像火柴光穿过巨大的空虚
掉在我们脚旁。
在这一点上,灯光真像她,燃烧后消失。
每个人都走了,
而我在这儿,排列着黑暗,保留我母亲的位置。
这样的时代,智者并不沉默,
只是被无尽的嘈杂声
窒息了。于是退避于
那些无人阅读的书。
两位策士的话
得到公众倾听。一位日夜不停地
喊:“买!”另一位更有见地,
他说:“卖,卖掉你们的宁静。”
进入一块石头
会是我要走的路
让另外的人变成鸽子
或者用老虎的牙嘶咬。
我乐于变成一块石头。
从外表看来,石头是一个谜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在内面,它一定寒冷而又宁静
即使一头母牛用全部的重量站上去
即使一个孩子把它扔进河水:石块慢慢地、泰然自若地沉没,
沉入河底
那儿,鱼儿游来
边敲边听。
当两块石头擦身而过
我看见火花飞溅
或许它内部压根就不是黑暗;
或许有一颗月亮从某处
照亮,犹如在一座小山后面——
恰好有足够的光可以辨认
这些陌生的文字,这些星星的图表
在那内部的墙上。
那只是一只鸟在晚上鸣叫,认不出是什么鸟,
当我从梦中惊醒,透过那唯一的窗,看着,
我站得那么静,外面的夜和房里一样静。
多久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远去,
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
我最怀念的,不是那终将消逝的东西,而是鸟鸣时那种宁静。
门朝向花园。
工具,秋后被遗弃。
光芒穿过桦树落下,从路上传来
一阵取代风的微弱隆隆声。
我随着目光独自伫立在那里。
大地被冰束缚,崎岖不平,
云朵迅速驰过
就像雨打窗户的马车驰过一个陌生镇子。
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
我用缓慢的,呆笨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有只言片语。
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死在这里的是源于所有树木的
根须,那就是你能安全地
行走于柔软之处的方式。
这样的根须保持其坚固性,它们
在此地躺卧了数个世纪是可能的。
青苔下仍然有它们的
某些黑暗的残留物。
它们仍然在世界上并且
托住你,因此你才能走过去。
而当你走出去进入高高的山湖
之中,你就感受到那个曾经
在此地淹死自己的
寒冷的人的回忆
帮助你托起脆弱的小舟。
他,真的疯了,把他的生命托付给了
水和永恒。
是什么让我们生存,让我们能够忍耐?
我认为是对爱,
或被爱的期待。
我曾听过一则寓言,讲述了关于太阳
溯源的旅程,以及月亮如何哭泣
因为没有了爱人的
温暖的凝视。
当光不能抵达我们的心我们就哭泣,当没有亲人
将慈善之雨
洒落在我们
身上,我们就田野一样枯萎
日光落在一个睡者的脸上。
他的梦更加生动
但他没有醒来。
黑暗落在一个在不耐烦的
太阳强光中行走于他人中间的
人的脸上。
天色如一场骤雨突然转暗。
我站在容纳每一时刻的屋里——
蝴蝶博物馆。
阳光依然强烈如初。
它那不耐烦的画笔正描绘着世界。
和我们相同又不同。
从后院到前门的楼梯,沉闷地回荡着一个男低音,
破坏性的音乐,
年复一年,房子
却安然无损。
我们开派对时,他们陷入紧张的沉默,
虽然他们擅长战斗。
在最后的尖叫和摔门声之后,他们的孩子
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玩起战争游戏。
我们是彼此的镜子,
从不呈现真实的一面。
如果我就这样突然转身,
望向栅栏那边,我会看见什么?
我体内的魔鬼没有死去,
他活着,活得很好。
在肉体中仿佛在监禁中,
在自我中好似身处单人牢房,
世界不过是在高墙之内。
出口由刀斧组成。
(“整个世界就是个舞台,”
演员夸夸其谈。)
那个蹒跚的小丑
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在肉体中仿佛享有荣耀,
在肉体中好似身穿官制袍服。
愿你活到永恒!
珍惜你的寿命。
唯独骨子里的诗人
如同生活在谎言中。
不,我雄辩的兄弟,
我们已不会有多少趣事。
在肉体中就像身披
父亲的睡服
我们配得上更好的事物。
我们枯萎在温情中。
在肉体内如同圈进牛栏,
在自我中好似身处锅炉。
奇迹在消逝
我们不去认领。
在肉体中仿佛落进沼泽。
在肉体中好似埋入地窖。
在肉体内仿佛就是在最遥远的
流放中。它在枯萎。
在肉体内如同身陷一个秘密。
在肉体内就仿佛卡在一张
铁面具的钳中。
冬天的狗站在桥上,叼走了我的微笑。
我赤裸着,头上戴着一顶花冠。
我那同样赤裸的尸体也被拖走,连同那枯叶的饰物。
你不带着我就走了,我的生活。
你一溜烟走了,
而我还等着向前迈出一步。
你将战斗带到别处,
你就这样做了我的逃兵。
我从未跟得上你。
你给我的,我看不明白,
而我所要的那么一点点,你从未带给我。
正因缺了这一点,我就想要那么多,
那么多的东西,几乎是无限
只因缺了这一点,你从未带给我的这一点点。
每天傍晚
我都要从我的邻居那里
收集所有现成的椅子
并对它们朗诵诗歌。
如果你知道适当地置放椅子
它们
就对诗歌非常敏感
那就是
我变得激动
并且接连数个小时对它们
喋喋不休地谈论我的灵魂
多么美丽地死于白天的原因。
我们的相会
通常心平气和
没有多余的热情。
无论怎样
这意味着我们大家
都尽了自己的职责
并能继续下去。
阿尔卑斯山上的花对贝壳说:“你在闪亮”
贝壳对大海说:“你在回响”
大海对船说:“你在颤抖”
船对火说:“你在发光”
火对我说:“我的光芒比不上她的眼睛明亮”
船对我说:“我的颤抖比不上当她出现的时候你的心”
大海对我说:“我的回响比不上你们做爱时她的名字”
贝壳告诉我:“我的闪亮比不上你空洞的梦想中的欲望”
阿尔卑斯山上的花对我说:“她很美”
我说:“她很美,她美得,让我臣服。”
我滑下你的暮色如厌倦滑下一道斜坡的虔诚。
年轻的夜晚像你屋顶平台上的一片翅膀。
你是我们曾经有过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那座随着岁月悄悄溜走的城市。
你是我们的,节日的,像水中倒映的星星。
黎明之光,它送出的早晨向我们走来,越过甘甜的褐色海水
在照亮我的百叶窗之前,你低低的日色已赐福你的花园。
被听成了一首诗的城市。
拥有庭院之光的街道。
要是我们在卷曲的波浪
浸蚀房舍的这条河边走过,
要是我们在卷曲的叶片把我们的面庞
显示成绿色的这些树木中间行走,
要是我们匆匆穿过充满
指头卷曲之手的这片黑暗而行,
要是我们逃避低语的树叶,
痛苦扭动的树叶,
抓攫的手指,
要是那房子依然伫立
门敞开
我们未受损伤就进入,
一片火焰就会等待着
我们就会如烟升起,
熏黑屋橼
又如鸟昂首阔步走在屋顶上,
飞走,
用嘴喙洞穿天空。
总有那么一天,
你会满心欢喜地
在你自己的门前,
自己的镜中,欢迎你的到来,
彼此微笑致意,
并且说:这儿请坐;请吃。
你会重新爱上这个曾经是你的陌生人。
给他酒喝,给他饭吃。把你的心
还给它自己,还给这个爱了你一生,
被你因别人而忽视
却一直用心记着你的陌生人。
把你的情书从架上拿下来,
还有那些照片、绝望的小纸条,
从镜中揭下你自己的影子。
坐下来。享用你的一生。
如果不被使用,
说明对你毫无意义。
你没有一丁点儿幽默。你将所有的颗粒
压成整块,然后在上面走来走去。
闪闪发光的岩石碎片
被压成平滑的基石。
如果不是因为“审美中的客观
判断,是一种形而上学的不可能”,你
应该很好地完成了
它。至于蝴蝶,我几乎难以想象
有人会留意你,但是,这不起眼的补充物
即使存在着,去质疑它是否合宜,也是徒劳的。
黄色草坪上曾有一块空地,一只驯鹿在那儿奔跑。
当时四周好安静,我现在还记得当我打开背包翻找
衣服、面包和小刀时,包的拉链发出的声响。
树叶之帘垂挂在苹果树上。之后,当我抬头
看草地的另一边时
我看见了我的一个死去的、未出世的孩子,她留着黑泥般的
头发,在草地的一个角落朝我挥手。我不知道
她已经和我呆在一起,也不知道她会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而现在,她像一个小动物,想回到屋子里去。
她打开百叶窗。她把被单挂在窗台上。她看到白昼。
一只鸟儿直视着她,映在眼中。“我是孤零零的。”她悄声说。
“我活着。”她进到屋里。镜子也是窗户。
如果我从中跳出来,我就会落进我的双臂里。
他们等着被谋杀
被判决,很快
他们没有东西可吃
据我所知,他们从不出门
他们想,恶毒的痛苦就要来临
从头部开始
扩散到内脏
他们将被抬上担架,嚎叫
这时他们从五楼窗户上
注视大街
下过雨,好像
快要下小雪
我见他起身,放下窗帘
如果他们窗户一直黑着
我知道他的手一定触摸到她
在她正要去开灯的时候
收下我这张脸,沉默的,乞讨的。
收下我向你索取的爱。
收下我里面所有是你的。
秋天从我手里出来吃它的叶子:我们是朋友。
从坚果我们剥出时间并叫它如何前行:
于是时间回到果中。
在镜中是礼拜日,
在梦中是一个睡眠的屋,
我们的嘴说出真实。
我的眼移落在我爱人的性上:
我们互看,
我们交换黑暗的词,
我们互爱如罂粟及记忆,
我们睡去像酒在螺壳里
像海,在月亮的血的光线中。
我们在窗边拥抱,人们在街上望我们,
是时候了他们知道!
是石头竭力开花的时候。
是不安宁的时间心脏跳动,
是时间如它所是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
我们生活在未来的北面,日子以孩子的签名
打开信笺,一枚桑果,一页天空。
我祖母从晾台上
扔西红柿,她掀动想象,如同
从我头顶扯起一床被毯。我画
我母亲的脸,她知道
什么是孤独,她把死者同党派一样藏于土地里。
夜晚为我们解衣(我数它的
脉搏),我母亲跳起舞来,她用桃子,
烤制的食物,填满过去。对此,我的医生笑了起来,他的孙女
抚摸我的眼睛——我吻
她膝盖的背后。城市在颤抖,
一只鬼船出航了。
我的同学为犹太人取了20个名字。
他是天使,他没有名字,
我们摔跤,当然啰。我祖父坐在拖拉机上
与德国坦克对仗,我提一满箱
布罗茨基的诗。城市在颤抖,
一只鬼船出航了。
夜里,我醒来小声说,是的,我们曾经活着。
我们曾经活着,是的,别说那是一个梦。
在当地工厂,我父亲
抓起一大把雪,塞进我嘴里。
太阳开始了日常叙述,
染白他们的身体:母亲,父亲,舞着,移动着,
黑暗在他们身后述说。
这是四月,太阳洗刷着凉台,四月。
我复述我的故事,光线浸蚀
我的手:小书本,去那个城市吧,不要带着我。
他坐在这里
这里,就在这张椅子里
桌上燃烧着
一盏蜡烛,完全如同这一盏蜡烛
一副破碎的眼镜,布满忧伤和目光
一堆诗歌
在围巾后面
窗外飘过一团浓雾
他坐在这里
这里,就在这张椅子里
白色的罂粟花,沉重地负载着梦,
我渴望着它们的唇瓣
当我瞧见它们隐匿
出没在阴影之中
——它们是白色的
如果有人用她眼中古老的渴望瞧我,
我将如何回答她的眼色?
我已经追随森林中的白人。
是的,这是一次长的追寻
这是一次焦渴,当我看到它们
在挺立的树丛中消逝,忽隐忽现。
呵,当爱情在心中熄灭,
人们何等悲痛。
在这个世界上我留着
为了做你的百合花,玛丽
它们比小羊的脚爪更害羞
并惧怕每一次风暴
当我想睡去的时候
青草可以闭上我的眼睛
并对着那上面的你
再见,再见
柔软而安慰的雨洗去你脸上的光辉
明天的醒来会很美
在棺材那么黑的天空下
躺着
我隐伏在沉默的底部
逃离激烈的喧嚣
我想伴随着缄默而生长
预言般的鸟
用它们的形状暗示
一座高高的山头
一个好的猎手巧妙地溶进森林
变成它绿色的一部分
在其中生长像山毛榉和绣球化的蕨类
然后巨大的猎物落入生手
死于缺乏经验
要知道沉默像一座森林
折断一枝细枝像一杆枪那样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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