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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了,那件盛满才思的容器

(2008-01-21 20:38:29)
标签:

情感

分类: 专栏

于艾君

 

去年8月29日中午,高岩老师通过短信告诉我,尔乔于当日上午10点40分在哈尔滨去世。当时我不怎么相信,但马上赶到火车站买了票,第二天到了哈尔滨。次日清早在哈市某殡仪馆,看见了电子屏上的告别字样,还有垂首的挽联和肃穆的花圈,我才好像在心理上确认了尔乔过世的真实性。

喜爱漫画的人未必都知道韦尔乔,因为他的作品本质上不属于漫画——至少不同于传统漫画,后者多以改变形象比例、强化物象特征等方式尽讽刺幽默之能事,主要担负着某种社会学意义上的说教和娱乐功能——尤其异类于那种有连环情节的卡通漫画。但读书界和知识界喜爱美术的人大都知道他,因为尔乔满足于“狭隘”的自我精神世界的生活状态和作品,暗喻了现代人在充满“他人”的世界里的孤独和黑色荒诞,就像卡夫卡。那种不为人知、难以道出的心灵孤寂深彻入骨。尔乔的去世,我认为标志着现代“文人画”或“文人漫画”时代的开始,而不是终结。因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包括如我之类的所谓专业画家,将从那些小画中得到精神提升和信念支撑。

最早知道尔乔是在大学一年级,其时我正上艺用解剖课,《美苑》杂志上的几件小画让我产生了某种意外兴奋,某根被种种规则教条和既往经典遮蔽的“天然纤维”,竟“轻易”被那些温暖的线条触动。但直到2005年夏末秋初,才有机会第一次见到大病初愈的尔乔。那是我第一次到哈尔滨,当时还有其他几个朋友,大家玩得很开心,他状态非常好,我拍了很多照片,苏俄味道的建筑、好客的尔乔和朋友们,还有大块的云朵——这北方天空的特产,让我兴奋。可惜后来电脑硬盘意外损坏,所拍照片悉数无存。

尔乔的社会职业是哈尔滨工业大学医院医生。校内有不少人知道哈工大医院有他这么一个大夫,可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大夫还愿意偷偷摸摸地画上两笔。尔乔说:“这样,也好。”听得出来,某种程度上,作为画家的尔乔还是基本满足于自己的业余状态的。是的,坐在书房窄小的书桌前,神思漫游,心无所系,尔乔像个大孩子,低着头在处方单背面信笔涂鸦,画完一张就撕下来夹在书页里,然后把书放在屁股下,把画压平整,继续画……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可以想见他的神情。这哪像画家韦尔乔?这分明是一个痴迷涂鸦的,活在遐想中的孩子,在自己营造和掌控的世界里信笔悠游。

但这恰恰就是尔乔真实的创作状态。我转述的情景时值1990年代初,那时候他作为医生早已称职,作为画家尚不为人知,更少有后来那么多应酬。我想他一定是落寞的,他知己不多,但若只有笔下那些小人儿可以做伴,那寂寞是会发酵的。《梦游手记》里的精彩文字和绘画可以佐证。那段时间,他像“与魔鬼签了约,……不知疲倦地,不带任何目的地画,两个月下来,已经画了一千五百多张。”更多精彩的小画是值夜班时,在随时可能有危急病人呼叫的气氛里,如他所说,“在那恐怖夜里战战兢兢地画出来的,完全是当时心理轨迹的下意识流露”。我想,那些画起初可能是因为恐怖和无聊而有所寄托,但画着画着,就放松起来,恐怖已被“十五瓦”灯泡驱赶进背后的黑暗,成为背景。从那以后,尔乔一发不可收拾,迄今留有近万幅作品,累计有70余种出版物。

在亲人和朋友们眼中,尔乔胆小却不懦弱,敏感却不矫情,自负又羞怯。这好比电池,因正负两极才充满能量。毫无疑问,尔乔是个诗人,那些高度形象的画面就是诗,它们与文字之诗异曲同工,殊途同归。所有艺术品,其动人的秘密核心都是“诗”。我始终认为,羞怯和敏感,是诗人内心的两种必备品质。尤其当它们共同作用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化合出第三种品质——悲悯。悲悯使人的内心宽广和兼容,甚至能容纳恶。于是,在尔乔的画里,我们看到了飞翔或独自吹箫的人,披着头巾的神或骷髅,长了翅膀的手指纪念碑一样矗立在大地上……

去年2月,尔乔从南京回来,在沈阳逗留半月左右,因疲于“大场面”应酬,几次约我。有次我们在面馆里,他拿出一叠新作,大约200张,都是在南方休养期间随手画的。他很得意又很落寞,轻描淡写说着点滴,向我“讨教”。我自知心虚,词不达意,一边翻看一边由衷称赞,对那厚厚一叠作品充满嫉妒。他说,因为上次手术不彻底,“五一”他准备去上海再做一次,我心惊,半晌无语。那一阵,对采取西医还是中医治疗,包括手术与否他都拿不定主意。我说除非笃信,否则会影响治疗效果,还是听从自己的感觉判断为好。那几天,我们一起在我所住的小区转悠,一起拍了许多照片。那些灰楼,墙上涂鸦,小区中凌乱的草木,也引起他的无限兴趣。

葬礼上,我跟在几个朋友旁边,怯怯地靠近那具堆满鲜花的棺材,凑近了,看见尔乔的脸安详在鲜花丛中,我用数码相机录了尔乔的脸部特写,也因为忘记保存而丢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尔乔本人的意思。也许,“斯人已去”,对于艺术家来说,留下的就只有作品。作品是他生命的延续,作品在,尔乔就在。

容我引用梭罗的《瓦尔登湖》:“时间只是我垂钓的小溪。我饮着它;饮水时,我看到那河的底层多么浅啊。它汩汩的流水逝去了,永恒却留了下来。”是的,作为肉体的尔乔去了,但作品留了下来,这对尔乔、对读者都是极幸运的事情。同时,我相信,尔乔不会因某种距离失去亲人、朋友,还有热爱他的读者们对他的爱,直到大家在那个充满光亮的所在欣然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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