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hfinancialnews.com/jrb2007/logo.jpg

2008-7-8上海金融报>语论

钱夙伟   

 
　　那天股市大跌，上一天吃进的股票，才一天就亏掉了一万多，心情郁闷。天气又闷热，虽是傍晚时分，仍热浪灼人，且没有一丝风。在车库停好车，正欲上楼，却听见传来一阵很有感染力的敲击声，回头看去，是一个收破烂的年轻人，拉着一辆破车，有着一张很阳光的脸，衣衫尽湿，却仍把一只旧锅底，当作一面威风锣鼓般，点击出明快热烈的节奏。
　　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打开空调，顿时凉风习习。听着楼下的敲击声在欢快地渐渐远去，不由心生感叹，这个似乎不知忧愁烦恼为何物的小伙子，这一路走去，何处是尽头？到了尽头，可曾有我这样可以随手打开空调？
　　巧的是，过了几天，又遇到了这个年轻人，锅底依然敲击得欢快而有激情。我有意和他攀谈，就到车库理出一些破烂。交谈中得知，他是河南人，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就出来打工，但还没有找到工作。正好有个收破烂的同乡，这几天回老家，他就借来他的“装备”，暂且做上一阵。
　　我说，这也算是个苦行当，又赚不了什么钱，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心情？他说，为什么就不会有好心情？生活会因为心情好而美好的啊。
　　我说，但是，这应该倒过来，首先要有好的生活，才会有好心情啊。
　　他说，何以见得，我就没有好的生活？确实，我没有考上大学，但我照样可以通过自学拿到文凭，而且还可一边打工赚钱。收破烂是赚不了多少钱，但比起我老家，那地又盐又碱，一亩地种上一年不过几十块，也不亏了。而这点苦又算什么，睡一觉醒来，还不浑身的力气？再说，现在不是有句话，叫“请人吃饭，不如请人流汗”，人家为了健身，还花钱买苦吃呢。
　　他的达观，也感染了我，心想，与他相比，我还有什么理由郁闷呢？股票今天亏了，可能明天就会解套，而且即使是亏，也并非亏不起，不知有多少人，譬如这个小伙子，连亏的本钱都没有。
　　于是，我大度地说，这点废品送你了，也算你给我上了一课的工钱。他莫名其妙，说，那不行，我不喜欢这样。
　　我忽然觉得脸上发热，确实，自己太小看了他。即使是这样的日子，他都有好心情，那么，他还缺这几块钱吗。而有了好心情，对生活始终不失去信心，还怕将来没有好日子吗。显然，我根本连怜悯他的资格都没有。
　　当银货两讫，他满心欢喜地重新上路，继续把旧锅底敲得明快热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竟让我十分地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