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迷 丛中

                        孔方兄

天色突然变得幽暗。丛林的昏昼不受太阳和月亮控制。丛林本身就是一只活动的有生命力的有机体。我看到他们几个被突如其来的幽暗弄得心情不好。他们各自找了个地方枯坐。其中一个手里编织着什么。

我走近去，发现他手里在编织一只鸟。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凤凰。他说。

我看着他手里的凤凰，那是一只用绿草叶编成的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其他植物肢体的鸟。当我仔细地盯着鸟看时，它的轮廓就变得大起来。他不停地编织着，一会翻弄翅膀，一会翻弄肚皮，鸟儿的形体越发生动了。我相信，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有生命的鸟。其他人没有朝他看一眼，就如同他不存在。

茅草搭成的窝棚靠在岩石上，我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这时，昏暗的天空中传来扑翅的声音，很多鸟儿在飞。可是我抬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空气低沉，鸟儿飞翔在昏暗之外。

你听到什么了么？我问编织者。

恩？他抬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啊。

我无趣地走开。他们几个还是那样坐着，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不过我知道，他们会一直像这样等下去。

你们……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天空中的扑翅声越来越多，杂乱地压下来。仿佛从天上射下无数的箭。

我躲到窝棚中去。

可是我等了很久，箭没有射下来。

他还在编织凤凰。

这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一个真理：这一切是不真实的！我和他们不是在同一个时空中的！

鸟儿们从天而降，如同一场大雨，把他们浑身浇透。每个人身上都落满了鸟，鸟的尖嘴刺进他们的身体。他们还那样坐着，面带忧虑的神情。

我走出窝棚的时候，天色好转了。

一只凤凰正在飞。

可是，我不知道出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