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 方

 

    他是那样的神圣。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称为万岁了，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从来不曾把头抬起来过。他所看到的比自己身高高的地方都是他躺着的时候看到的地方。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听着这样的声音。当然年轻的时候他不会把生命和活着太当一回事，这一切好像是天经地义的。

    他就应该活着，受到所有的尊重。假如他做错了什么，那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何况他有时候故意或者跟本就不顾忌他人，他做事都是按照自己的原则。因为他后来就成了原则。他谈到自己时从不说“我”，对了，也不说“朕”，而是直呼自己的名字。

    可是他还是生病了，而且这病看起来是要他的命的。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要死了。

    那一天，他坐在龙床上静静地想，他对伺候他的人说：这是XX过的最后一个好节日了吧？

    他经常对伺候他的人讲起那些过去的辉煌的岁月。有一次回忆起当初风华正茂的情形，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先是抽泣，随后失声大哭。

    他把继承人叫来，总结了自己的一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死后人们怎么评价他。他心态复杂。

    那一年的中间，他应验了自己的感觉：他没有挺到节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