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梅

唐代岑参曾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写雪,南朝谢眺用“余雪映青山,寒雾开白日”咏雪,裴子野则喻雪为“拂草如连蝶,落树似飞花”。
你很喜欢落雪。小时候,每到冬日里,总盼着天穹中早早落下那“花开六出,珠映九光”的漫天飞雪。直等到雪花振动着银翅从九重天降临,象悠悠的玉蝶落在宁静的山村,以洁白的衣衫裹住整个村落,便欣喜若狂地与小伙伴们一道痛痛快快地玩一场“雪仗”,尔后在老家小屋前垒几个“雪人”,直玩得大汗淋漓,仍其乐陶陶。雪过天放晴,过不了两天满山遍野的雪就会融化,“雪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几天后也融进了泥土里。每届此刻,你总会有一种失落感。
忽然有一天,你发现小屋对面小山坡上那一株黄腊梅,被光妍的积雪映衬得十分耀眼,那花瓣在寒风的吹拂下犹如翩翩飞舞的黄蝴蝶。走到近处,折下一支,顿感一阵馨香扑鼻。于是便悄悄地喜欢上了这别号“春风第一枝”的梅花。
中国历史上酷爱梅花的大有其人,从而让梅花成为“岁寒三友”之一,更让其位居“四君子”之首。但真正爱梅花爱到痴迷的恐怕要数林和靖。他在杭州西湖畔的小孤山隐居20
年,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并用“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咏梅,被后世称作咏梅诗中的绝唱。而梅花被誉为“春风第一枝”,大概源起于北魏陆凯的“折花逢驿吏,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支春”一诗。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唐代张谓的《早梅》,写梅却以雪衬梅。“
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东方虬的《春雪》,写雪却问梅。
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或咏梅,或画梅,但大都将雪梅合写,合咏,以雪衬梅,以雪妆梅,以雪拟梅,如杜甫的“银河沙张三千里,梅岭花排一万株”,李商隐的“侵夜可能争桂魄,忍寒应欲试梅妆”,辛弃疾的“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等等,甚至有人干脆喻梅为“雪质琼肤”。张谓笔下的“白玉条”,到底是经冬未化的残雪,还是一树似玉似雪的梅花?抑或两者皆是。
有道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有耐寒之性,雪有洁白之优,梅雪并美,贵在相辅相成。
梅花育蕾于冰寒,开花于雪野,其笑傲风雪、凌寒绽放的品格,的确值得赞美的。但离开了冬雪,离开了那皑皑白雪,梅何以为梅?
你喜欢梅,更赞赏雪中之梅。你说:其实,那六角形的雪花本身就是世界上最洁白的“六出”之花。
前些年,每届腊月里,你总会买来一盆或红或黄或白的梅花,置于阳台一角。尔后关注起天气预报,静候冬雪的降落。
直到某一天,天空中终于卷起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于是,你便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那如同身着白裙、身态轻盈的雪,在半空中婆娑起舞;望着它悠悠荡荡地落到大地上,落到屋顶上,落到梅的枝头上,融进梅的根须,融进梅的花瓣,使那一剪寒梅花艳欲滴,清香扑鼻。然后便默默地祈祷:让人世间的一切都化作雪与梅吧!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