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宁于十年前编创的经典作品《X广场与异变街道》将于明后两天（5月27及28日）在香港的葵青剧院重演，为此香港资深记者SIGI专门走访了黎海宁，请她就这个作品十年来的变化发表感想。和黎海宁一块接受采访的，还有客席演出嘉宾刘中达。我把这篇文章登录在博客里，让大家来看舞蹈前，有点准备。

本来我还想把这台节目带去大陆的北京或广州演出的，可是演出需要把整个真雪溜冰场搬上舞台，虽然内地如今也有很宽阔的舞台，但真的要搬运一个千多平米的溜冰场进广州大剧院或国家大剧院，无论技术和经费上，还是有许多难度。香港的制作幸亏获得溜冰场公司全力赞助，才能把编舞家的惊人想象力呈现出来。

对于那些未能前来香港观看这个作品的观众，也只能通过阅读关于这部作品的文章，聊作望梅止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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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GI文章：〖时光荏苒,我们……〗

    訪問那天，遇上寒流 ，但這種近乎結冰的溫度，卻十分適合談談《Plaza X與異變街道》這個兩度載譽重演的作品，更適合早已習慣冰上舞的三屆奧運溜冰選手劉中達。穿一件合身黑皮衣的他，絲毫不覺寒意，面上始終紅粉菲菲，他為編舞黎海寧 (Helen) 選了杯Pinot Noir紅酒後，我們談起這次的作品來。

        ·一編就已是三十年·

《Plaza X 》在千禧首演，是Helen的代表作之一。對CCDC來說，這個集現代舞及冰上舞的作品，不啻在當年是個大膽的新嘗試，即使在今天看來，它依然代表著一種「無限的可能」。「即使這作品不是全新的，但我信它依然會讓觀眾有新鮮感，十年來，我們的變化很大，劉中達可能更成熟，又或者更純真；或者我會要求舞者發掘新的質量；或者演奏家章雨亭會以另一種的手法來詮釋及演奏巴赫。總之，我非常興奮。」還真多得那杯紅酒， 向來言簡意賅的Helen，竟真的帶點興奮。

「這次的重演，離上次的演出已經有七年時間，但這些日子好像過得很快。對我來說，時間有很大彈性，一天可能很漫長，但十年可能過得很快。時間對我來說，是神秘的。」Helen說，《Plaza X》關於我們對時間的理解，及我們與時間的關係。她沒有特別提到，這次演出，會是她小休前的最後一個編舞作品。

        ·時間的量度單位·
    向來愛書的Helen由村上春樹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1985）出發，留低了書中的末日與雪境，再把Alan Lightman 的名著《Einstein’s Dreams》（中譯《愛因斯坦的夢》，1992） ，即那關於愛因斯坦相對時間論的小說放進舞台詮釋，「《Einstein’s Dreams》內每一個章節都以不同角度論述時間：時間是一塊塊的、不間斷的、碎裂的。而『Plaza X』正正是在這種彈性的時間中出現，『Plaza X』可以在過去、未來，它不是真實的，它更關於我們的幻見。」

    在當中演出「墮落天使」、「幻影」兩段舞的三屆奧運溜冰選手、被譽為「冰上尼金斯基」的劉中達說，「《Einstein’s Dreams》這本書有很多回憶的畫面及有關意識的討論，Helen在排舞時，讓我在其中找到一些共鳴，感覺自己的身體，我會說是非常自由的一個過程。」

    自八歲已開始習舞，身體輕盈纖細的劉中達常常會在舞台冰場上急遽旋轉與跳躍，但他說：「其實，冰上舞與其他舞蹈或藝術沒有分別，我認為都是關於美學的表現。這些年來，我學習以身體作為樂器，跟隨音樂與意念表現自己，不想被形式及技術限制自己。我的身體就像時間一樣，在成長，也在進化。」

        ·廣場背後的空無·

    劉中達的角色是幻象，也象徵了抽離，因為「他」知道Plaza（或街道或什麼也好）的背後，只是一片空白。但其他舞者卻正正相反，他們渴望愛，希望在那沒有座標的廣場上，建立關係，「這些人與人之間的不同關係，當中的寂寞，是我想表達的情感之一。」Helen思索後，有點看破說：「他們相互羈絆，在最後，又迫不得已離開。」

在廣場上，有不同人的關係，也有各種元素的強列對比，最匠心獨運的必定是音樂的處理， 在第一部分由格林美奬提名的大琴家章雨亭現場演奏，用上代表了精神層面的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而第二部分則選了代表肉體層面的探戈音樂。

Helen被林懷民讚譽為華人世界「編舞家心目中的編舞家」，過往的代表作更是多不勝數，這次選擇了《Plaza X》為暫別觀眾之作，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Helen一直都對巴赫的音樂情有獨鍾，《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內，六組組曲雖然分別有明亮、悲傷、燦爛、莊嚴、深沉與輝煌的調性，然而這些組曲卻沒有標示速度記號，因此在樂譜考據與演出詮釋上有頗大的想像空間——這種想像又與《Einstein’s Dreams》相輔相成。

        ·在重覆中找重覆·

後來，廣場上探戈的熱，把冰融化……空氣也由極冷與極乾，暫時變得和暖濕潤。這種溫暖，由愛帶來：男男女女在相互調情、追逐、迴旋、探求，一下子，舞台上的空曠都被舞者的熱能填滿，甚至，響起了烈火的警號。

火光交錯的一刻，「幻象」與「真實」兩個空間終於接軌，劉中達最後以堅韌的身體帶着誤墮冰上的柔弱女子起舞——急速的旋轉，叫境象更扭曲，我們立即聯想到，世界本來就是個不斷重覆自轉的夢。

談到這種重重覆覆的夢，劉中達說，這就如每個演出，總有個一閃即逝的瞬間，那不是任何筆墨可以形容的時空，「那時空走了便走了，怎也留不往。所以慢慢地我欣賞自己的存在、自己在那瞬間的認知。而重演《Plaza X》這個作品就像拜訪老朋友，希望從作品中得知他們的近況，我特別享受這種經驗，它聯繫了我們——我們在那段關係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