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剧院《女书》艺人谈(上)
(2010-03-11 13:2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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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现代舞艺术文化 |
3月4日,城市当代舞蹈团于北京国家剧院小剧场里演出黎海宁作品《女书》,演出后由我和黎海宁一块主持了演后艺人谈。一般来说,节目越受观众欢迎,留下来听讲的观众会越多,以当晚剧场全部爆满的五百多观众来看,参加演后艺人谈的只有三十多人,不算多,跟在香港和广州两地的反应相差甚远,也反映了当晚前来国家剧院观看《女书》的观众,大部分对这个作品不甚了了。
人数虽然比较少,但愿意留下来的,都是对作品有比较深刻体会的观众,所以无论人多人少,演后艺人谈都是一个能让艺术家和观众积极交流的温馨时刻。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当晚一位穿着光鲜,周身富泰的中年女士,在演后艺人谈的时候,稳稳地坐在第一排正中位置,耀眼醒目。我在台上说开场白的时候,无法不注意到这位女士,当时心想,旁边人民大会堂正召开两会代表大会,这位女士莫非是一位政协委员或人大代表不成?
结果开场白刚说完,就见到女士举手,希望发言。发言期间,女士手持预先写好的讲稿,侃侃而谈,声线铿锵有力,确实有些人民代表,见惯大场面的风范。后来我好奇地问了一句,才知道她是来自经济行业,大概还是个叱咤商界的女强人呢!
她的发言大约如下:
「首先,感谢来自香港的城市当代舞蹈团,为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的一场演出。我看了之后有些感想,可以在这里发表一下。我看这台节目《女书》,是一部典型的后现代主义作品,后现代主义是典型的西方社会产物,以解构主义和分析主义为主,而这部作品也是典型地充满了解构主义和分析主义的精神。可我们中国传统艺术是典型的归纳主义,跟西方的分析主义是两个极端。我们东方的传统艺术强调和谐,是有灵魂的艺术,而西方的解构主义是没有灵魂的,因此在今天的《女书》里,我看不见灵魂,而没有灵魂的作品,结果就是颓废和破败,就像现在舞台上呈现出来的景象。」
哎呀!刚好黎海宁处理《女书》的结尾时,满台白纸飘飞,布落在每个角落,像祭奠逝去女性的冥钱、像墓穴里挖掘出来的残骸,也像当代女作家们心疲力竭后的满目苍凉,说不尽的颓废和破败意象,竟然被这位女士给说中了。不过,我倒不晓得《女书》是一部典型的后现代主义作品,更不知解构主义和分析主义跟《女书》有什么关系,只知道这位女士说的大段理论,我曾在某一本舞蹈杂志刊物上看过,全是一些保守文艺理论家们,为了批判他们不熟悉的现代艺术,而弄出来的逻辑不通的废话。
可能黎海宁比较少接触内地的文艺批评,女士的一段话,把她给听懵了,于是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什么叫做典型的后现代主义?我全不懂,你替我回答吧。」唉!难道我要在那么宝贵的跟观众交流的时间里,去跟这位女士大谈什么是典型的中国传统文化、典型的西方后现代、和典型的解构、分析、归纳主义吗?我因此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谢谢这位观众的点评!」
其后发言的观众,似乎都针对着这位女士的‘典型’言论,有认为《女书》很有灵魂的,有认为带出深刻思考性的,有认为充分展现女性的悲哀和力量的,都各有见地。不过,这位‘典型论’女士确实是有备而来,也对历史上的「女书」花了点功夫,当我在倾谈中提到当今已经没有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女书」这种文字时,不慎说了一句「女书在今天已经‘失传’」,这位女士立刻举手发言,反驳说「女书」并没有‘失传’,更扯上在1982年第一位发现「女书」的武汉大学宫哲兵教授的名字,证明「女书」还是很好地被保存在国家级的文化学术机构里。
谁叫我在如此重量级女士面前用词不当,只有当众道歉,承认「女书」只是不再在民间流传而已,却并没有‘失传’,还有许多「女书」专家在学术机构里作保存和研究工作,否则黎海宁也不可能有今天的灵感和素材来编创《女书》。不过,在面对这位‘典型论’女士如此灼灼迫人的态度下,我却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始对这位女士展开反击,怎样反击?下次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