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皋相马》古文原文：

    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伯乐对曰：“良马可形容筋骨相也。天下之马者，若灭若没，若亡若失。若此者绝尘弥辙，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马，不可告以天下之马也。臣有所与共担纆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穆公见之，使行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之矣，在沙丘。”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牝而黄。”使人往取之，牡而骊。穆公不说。召伯乐而谓之曰：“败矣！子所使求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也？”伯乐喟然太息曰：“一至于此乎！是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若皋之所观，天机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皋之相马，乃有贵乎马者也。”马至，果天下之马也。

                                                           ——《列子》

白话戏说版：

    秦国历史性的著名国王秦穆公向著名千里马经纪人伯乐咨询：“你都60好几了，按公务员算早该退休了，家里有谁能顶替你找千里马的吗？”伯乐先生老老实实地回答：“找千里马这项有意义的工作，外要统计个头、毛色、长相，内得查五脏六腑血流心跳细胞基因，有些观察细节还是动态的，一个眼神，甚至打个喷嚏，若有若无之间也许就分出好坏来，总之，每看一样呢就有一样的讲究！”伯乐老爷子说得唾沫横飞，手指头加脚趾头都来不及数了，“会看马的，也没什么具体标准，全凭感觉；像我这样的呢，好歹端了几年事业单位铁饭碗的，以勤补拙，老老实实观察、化验，统计报表，苦点累点也马马虎虎对付了；要是能力比我还差的来干，那就得先建立一套标准，然后按图索骥。这标准怎么立呢？这么比方吧，您命令我整理出那么详细完整的一套ISO9000《相马标准》，估计从娘胎出来到进棺材来十次都编不完，弄完了估计用国家图书馆都装不下！还得等这样的标准一样一样全符合了，才算找到那么一匹，跑起来足不沾灰，踏雪无痕的完美千里马。稍微走个眼，DNA错个一个半个的，也许就牵回一头猪……您想想，这活儿要找能顶替的多难？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就能分分骡子和马的区别，要拉出个把来，扛着‘伯乐后代’的招牌应付应付马贩子，那还成。您要的是千里马，他也给您来个应付应付，哪天您带兵打仗计划跑一千里，跑出九百多里嘎崩站哪儿不动了，把队伍跑丢了，敌人追上把您给大卸八块……那不耽误大事了吗？”国王鼻子一酸：“那怎么办？您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以后踩单车去打仗还不成？”伯乐皱眉咬牙半天，一跺脚：“也不是没接班人，那就不是我们家里找人顶替了，得拉外人来帮忙，这个，这个，倒是有那么一位，倒卖千里马的水平不在我之下，就是长相土了点，而且出身不太好，怕您嫌弃！要不先面试一下……”国王急得跺脚：“你就别卖关子了，我有日子没去健身房了，真上单车我怕骑不出5里8里地的！也不管他长得阴阳怪气，出身黑的红的吧，只要是你看好的，我就认他根红苗正，当他帅哥标准。也别面试笔试了，直接高薪聘请，给他终身合同行不！你就快说吧，这个出身不好的现在在哪儿上班？月薪多少？”“这个……他不是在山上打柴，就是在菜场摆摊。”“啊！”
    到这儿国王后悔也来不及了，毕竟话说出口，多少匹好马劣马都难追了，答应了就试试吧，好在多招个把干部消耗的也是公款，用起来看。
    要说这位爷也真对得起公务员的薪水，自打第一个月的工资发到手里转眼就没人影了，手机关了，QQ也不上……等了那么一个月，国王忍了；又等那么一个月，国王忍不住了，在王宫里踩起了单车——开始做蒙骗上当的备案；转眼又过一个月，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九方皋回来了！一看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还顺着裤腿往下掉沙粒子，国王淌着满脑门子汗从健身室单车上下来，心里就没好气：“这小子是找千里马？还是找骆驼去了！”
    “陛下练车呐？”“废话，不干等千里马嘛！找着了吗？”“找着了！”“哪儿找着的？”“沙丘！”
    国王一歪鼻子，气乐了，心里说：“让我猜着了不是？”也不管是塔里木盆地还是敦煌鸣沙山了，反正是沙丘就近不了。“那马长什么样儿？”“这个……”“这个？找都找着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莫非俩脑袋三条腿，还扛着俩驼峰？”“那倒不至于！还是一颗脑袋四条腿，长得还挺清秀，不需要减肥。”国王心里更气了：“我这是找媳妇呐！”
    “黄色的，母马吧，定金都付了……”“黄色的？不知道我是巴萨的球迷，最烦丫皇马？还母的……行了别说了，反正定金都付了，皇马曼联的我都要了，找财政部开支票，外经贸部照会，海关免检……赶紧进口，记得叫UPS啊，再等三个月那母马没准都怀小马了！”
    这次效率还真快，那天国王正在春节团拜离休干部伯乐：“你推荐的……九方皋，土里土气就不说了，据说帮我把马找着了，这个……皇马，比巴萨是差点儿，凑合了吧；还是母的……”正说着，九方皋牵着马进来了，国王一看，鼻子当场就歪了，黑色的，还落不下脸面：“黑马好，搞足彩的就爱黑马！”等兽医一检验，公马！这下国王脸挂不住了，拽着伯乐到一边，小声又客气地：“这个，我不是怀疑您老的判断力，也不是心疼那几个工资啊，这个……是九方皋先生色盲呢？还是没学过生理卫生知识呢？”
    伯乐听了，干笑几声，都带出咳嗽来了，“这个，干千里马经纪人，工资不高责任不小，原来我还挺担心九方皋这小子本事不如我，现在看我该恭喜陛下，这小子比我牛B多了！绝对对得起政府津贴外带节日加双薪的。”“这个……”国王眼珠子转了三转：“你的意思是说，我该去医院挂号看老年痴呆症了？”
    “呵呵，您多虑了，我说内行话！上次跟您汇报那些ISO标准，那都是这些年在行政机构待久了，养了些个坏毛病，官僚作风组织程序形式路线，找一匹千里马，得打报告，做报表，毛色、公母事无巨细都得一一看过，登记，唯恐挂一漏万……年纪大了，只好用用笨办法！从这儿说，可见这些年像我这样的事业单位中层职工干得有多累，三十多岁就跟小老头似的，四十多岁就满脑袋抬头纹，60没过几年您都催着我退休了……九方皋这种眼光，什么颜色，公母，都是看不在眼里的，那一眼看去攻其要害，那就是精气神，就是马的灵魂。所谓‘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我说他保养得咋那么好捏，看东西那叫专注、直接！只看核心部分，不及其他杂碎！这样自己省心省力，找来的马你也别管巴萨皇马了，冲出亚洲走向世界，那肯定比国足坐着飞机都快！高人呐！我看他做千里马经纪人做到80岁都不成问题，顶多查个脂肪肝什么的……”
    国王听着，还是将信将疑，试试再说！
    找了个勇士骑上马，往那马屁股上一拍，转眼就不见了，48小时之后勇士打国际长途回来，说那马哼着《千里之外》在索马里踢海盗呢……

    今天把这么个老得长白毛的典故翻出来，聊一聊，笑一笑，当然不是没有用意的。
    好马是很难“相”的，关在黑屋子里拉磨来试验的话，结论也许是还不如驴管用。
    好的相马师，更是需要独到眼光，换了不懂行的凡人，往往为颜色、公母等表面现象蒙蔽，而错过了对千里马本质的欣赏。这一点，被临时借来戏谑的秦穆公不失春秋一霸的气魄，至少人家虽然看不懂过程，但敢于尝试，而且认这个结果。相比诸葛亮算是智者中的圣人吧，但用人方面远不如他的几个对手，对魏延这样的“脑后反骨”分子视若仇雠，除之而后快，最后只留下中庸的姜维，外受文官排斥，内被诸葛亮的儿子质疑，只能屯田避祸，导致蜀国门户大开，魏兵反攻倒算……
    有些历史事件是有偶然性的，而且往往一两件小事起了决定性作用，周公流放成王、王莽礼贤下士，看过来都是一时风云而已，更别说相比之下很多历史长河中的小事。比如易帜门一场是非，各方坚持的都是有道理的，所谓最大的分歧不过是表态的方式而已。再说首届智运会，因为它而延迟了教练组的竞聘工作，而正是短暂的一个多月，作为女队教练的俞斌声名鹊起功成名就，马晓春却因为之前混双选拔的“弃权事件”而受到诟病。都是小事！
    当结果无法更改的时候，我们庆幸的是民主的方式，对棋手的尊重；更要庆幸有个务实、低调，擅于思考也更注重方式方法的俞斌。好比大汉盛唐，用萧何还是用曹参，用姚崇还用宋璟，结果都是大同小异的。但是这无法掩饰的，是对马晓春并不华丽的转身的叹惋。王汝南说当时用他是时代决定的，但是对照九方皋的故事，想想用他确实也是需要勇气的，卓越的人才如同天马，注定是在马槽中不安分，不肯轻易受羁绊，或者脾气很大野性十足的，要找真正的千里马，就得先忽视它的“黄”或者“黑”、“公”或者“母”，甚至于头上长角，而只看到两个字——千里！
    转身，也是需要勇气，需要方法的。所谓“物尽其材，人尽其用”，真心希望“技术顾问”不只是一种姿态，“有什么需要我肯定还是会去做”也不是一句套话。之前有报道引述马晓春的话“我要培养十个古力”，虽没来得及证实，但希望是真的，更希望目睹马老兑现诺言，其实这和做不做主教练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在朝在野，区别的只是“王”的眼光，有没有九方皋，“马”还不是照样奔跑千里……

图/文  张晓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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