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比赛 享受女儿的钢琴

    富士通杯获得季军，丰田杯、三星杯都是一轮出局，威孚房产杯常昊赢了一轮然后输了第二轮，名人战挑战者决赛月底打响，10月领衔首届世界智力运动会中国男队出征男子团体赛，然后还有LG、春兰杯……这就是世界冠军常昊紧密的行程表。
    然而，和以前不同的是，常昊不是在“赶”比赛，更不是急于用胜负的结果去证明什么，现在的他完全在享受比赛，享受境界，一如他在家中享受一曲女儿弹奏的钢琴。

“有常昊这样人品高手的榜样在，是现在一线年轻棋手的幸事。”

这是不少棋界资深人士的共识

10年是轮回还是新开端？

    前不久去韩国大田参加三星保险杯本赛，在熟悉的大田儒城三星研修院，走下大巴的常昊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得去看看那棵树……”他到达的那天是2008年9月1日，而种树的事恰好发生在1998年9月1日那一天。“那时我参加第三届三星杯，第一次来到大田的研修院。在现场举行了一次纪念植树活动，中日韩棋手一起种下了纪念树——一棵小松柏。”那是一棵松柏树，寓意长青，虽然因为气候土质和树种的关系，那棵树并不见高大挺拔，但是生命力旺盛，很有欣赏美。这一次既然是特别的日子，常昊还让同行的人给自己与树合影留念。
    10年，对于常昊是有特别感觉的，今年的富士通杯，就是常昊首次冲击世界大赛冠军10周年（当时也是富士通杯），所以常昊满怀踌躇，虽然最后止步四强，但是队友古力的捧冠给了他足够的弥补。同样，这次轮回了10年的三星杯之行，他和古力双双在首轮出局，但是他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因为仍然有5位队友杀入八强。“中国围棋的厚度这两年充分体现了出来，使得我们的失利虽然有些遗憾，但再不像以前那样负担重了。”
    众所周知，中国棋手在世界大赛上一度成绩不佳，和比赛心态大有关系，随着年龄的增加，连李昌镐这样曾不可一世的王者都动摇了冠军根基的时候，常昊平静看待胜负的心态是他继续坚持自己事业稳步前行的关键。所以，这样的10年以后还会有很多，于他是一种感慨人生的轮回，又不断是一种新的攀登的开端。

“组长”旻旻激动了全家

    回到了家里的常昊，和公众前的拘谨判若两人，一身睡衣，捧着茶杯，无论摆棋上网还是干点别的，都随心惬意。而下午4、5时左右，他的生活节奏又会发生变化——他的宝贝女儿常悦旻放学回家了。
    “05年之初输了丰田杯决赛的时候，人生事业的最低谷，家里的感觉也是一种说不清的沉闷氛围。现在？对家庭的影响小很多了。我不会再那么看重比赛结果，有时倒是女儿比我更关心成绩，也许是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个承担为国争光任务的爸爸吧。”
    “咚咚咚”常悦旻快乐的脚步衬托着她的笑脸席面而来，“哎，你爸爸最近成绩好吗？”“好！”简短到几乎没有原则的回答，她身后的玄关，并列摆放着常昊1岁时的黑白照片和她8个月时的“明星照”，忽略新旧的因素，说是同一张脸，应该会有很多人相信。
    常悦旻已经满8周岁了，现在在上小学三年级，学校挺远，好在平时有班车接送，而且同学中还有曹大元和俞斌的孩子，互相熟悉和关照，常昊夫妇更无后顾之忧。唯一让外界不解的是，“十七段世界冠军夫妇”的孩子居然对围棋没什么兴趣，“她太缺乏胜负心了，看见吃人家一个就不忍心，赶紧送一个给人家吃，这还怎么下棋？我小时候什么都不跟人争，但就是在棋盘上，是非战胜对手不可的。”常昊笑眯眯看着女儿，好在失之桑榆，收之东偶，在宁静的棋盘上没有过多表现的常悦旻充分表现了好动的一面，溜冰、游泳样样精通，这几天学校开了轮滑课，她一学就会了，这样导致一个直接的结果——身体健康，这大概是最让父母满意的事了。
    上星期作为父母的常昊、张璇感受了女儿的一件“大事”，她被选为班里的“生活组长”，那可是公开提名，老师批准，全班举手通过的，“我问旻旻，有几个小朋友支持你当选？她说每一个同学都举手了，看来人员还不坏，她这个孩子性格开朗，毫无心计，就是刚开始上学有点调皮，现在学习也好，生活也自觉，比以前省事多了。”张璇说到女儿，满脸堆笑，因为她自己童年时父母忙于工作，充分感受父母不再身边的寂寞冷清，所以她坚持牺牲自己的事业，把女儿带在身边，虽然他们和常昊一起承受了太多的风雨，今天却能共同感受他们构造的天伦情怀。
    “旻旻，给爸爸妈妈弹一首钢琴曲吧，最拿手的一个……”常悦旻调皮地和母亲谈了一个冰淇淋的“条件”，然后快乐地弹了起来，“她最早被我们送去学琴，学一段也学不下去了，我们的教育观念就是不强求，也没逼她，可是断了一段日子之后她突然又感兴趣了，一直弹到现在，虽然我们也不送她去考什么级，但教她的老师说她弹得挺好的。”这个时候的常昊，刚好摆棋累了，就泡一杯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女儿弹琴，“10几20几分钟，很舒服。”常昊一脸享受的模样：“看着小孩也慢慢长大了，想去过去的时候，不懂和太小的孩子交流，自己也太年轻吧。现在对于胜负的心态调整了，能够慢慢归于平静，也能够享受从女儿那里得到的快乐。就算听一段简单的钢琴曲，她水平多么有限，我都觉得她弹得还可以。现在的感觉，跟以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弹完琴，迅速兑现了冰激凌的允诺，一家三口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我们去游泳，现在也是我们全家的‘定式’了。”笑着问常悦旻：“你和你爸爸谁游的快？”“一样快，当然，我爸爸是男的，力气大呀！”
    电梯下到地下层，直奔游泳池。路过的车库中停着常昊的宝莱车，这车买了有六年多，显然有些旧了，但是常昊也没有换的意思，一是6年来这辆车一共才开了5万公里都不到，“最夸张是03年‘非典’的时候，张璇还没学车，一共就用了1500公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个性车牌“CZM-212”，“个性车牌随着车走，要换车就得作废了，所以我们暂时不会换吧！”小小的车牌上有着常昊张璇和女儿的名字，还有他们夫妇的结婚纪念日，牵系着常昊一家的温馨感情。

搬家又和“猴子”住一起

    整修一新的中国棋院，棋手们纷纷搬回“空巢”，根据他们在北京的住房情况，棋手安排房间也有针对性地进行了一些调整，但是常昊却又和老搭档王磊分在了同一间宿舍。“从第一次搬到棋院，在六楼的‘通铺’，我的床就靠着王磊的床，一晃眼都10几年了，后来每次分房间还都是把我们分在一起，甚至我和他‘十番棋大战’时，赛场上对面作战，回到宿舍还得面对面做室友……我曾经开玩笑对王磊说，‘猴子’啊，我跟你睡一个屋的时间比和老婆在一起的都长。”猴子是队友对王磊的昵称，巧合的是，常昊年幼时有个最喜欢的长毛绒玩具也是猴子，常昊的妻子张璇恰好又是属猴子的。
    昨天，常昊和王磊一起去球场踢球，15日他们要和北京足球元老队对阵，16日，常昊、王磊以及几个队友还要出发去玉泉山封闭训练，以备战首届世界智运会。“教练组综合各方面考虑安排我下团体，我内心肯定也很想下个人的，但不能兼项。队里从他们的考虑，可能选择相对‘扎实’型的棋手下团体，像我，孔杰、谢赫、朴文尧、丁伟都是这个类型的，而且我们还都拿过以前的亚洲团体赛CSK杯冠军，丁伟和孔杰还拿过两次。个人赛，选择冲劲足一点的，像古力、刘星他们……”
    选择玉泉山备战，一是因为山区空气比较好，二是那里有丰富的锻炼设备，杂人又少，棋手能一边备战，一边休整，有益身心。“在那里我们还要适应上下午连续比赛的节奏。”还没去玉泉山之前，包括常昊、古力在内的几个一直在保持锻炼的棋手已经按耐不住，在外事部主任王谊的“撮合”下，整顿了“国家围棋足球队”和足坛元老们进行绿茵场上的竞技……

“猴子”王磊（前）以及绰号保密的邵炜刚依旧是球场和赛场的好搭档

点评对手盛衰：

    三星杯虽然早早败北，但以常昊的资历和声望，还是遇到了另一个意外的任务。原来最近中国棋手国际比赛成绩惊人，引起韩国媒体极大关注，一位著名的围棋评论家对常昊特邀专访，请他点评一下“对韩国围棋落后中国的感受”。
    对此常昊还是很低调的，“首先就中国已经领先韩国，只能说这段时间成绩不错，但时间还太短，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验证盛衰。”当然常昊一贯是务实的，他坦诚地讲述了两点中韩围棋的差异，认为这至少在长期会成为左右两国围棋实力变化的重要因素，“一个是中国围棋界集体研究的氛围浓厚，这点韩国棋界相对缺乏；二则，韩国围棋目前有个太竞技化的问题，很多比赛用快棋赛制，给我的感觉竞技性太强，很多都在网络上培养的下棋习惯。网络确实是一种很好的训练方法，可以让棋感更熟，但同时也容易养成下随手的毛病，年轻棋手没花时间在棋理上进行研究，对于棋的内容给人可能不屑一顾的感觉，一切讲究‘实战解决’。我们这一批棋手还是讲究棋理的，当然，韩国棋手，还有我们一些年轻棋手的实战能力还是我们要学习的。这一点日本问题也很大，他们太艺术化了，过于拘泥于‘求道’。”
    除了坦诚，常昊也体现出他的思辨能力：“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从长期看我无法判断利弊，那就是目前学棋孩子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北京上海等传统的围棋重镇，孩子不读书拼命下棋，随着围棋知名度和收入的提高，家长为孩子选择以下棋为终身职业的目的很明显。这在短时间内会取得成绩，但是从长远看，这些孩子的心智也许很难突破一个相当高度，很难说是好是坏。”

采访手记：关于“万年老二”的感慨

    采访常昊时，他的手边放着一本最近出的棋类杂志，其中一篇文章引起了常昊的感慨，那是日本著名观战作家江崎诚致的作品连载，这一篇名叫《万年老二》的文章，写的是英年早逝的加藤正夫九段。
    让常昊感慨的是这样一段文字：“初登大胜负舞台时风光无限，但是真正拿到头衔却是在七年之后，其间加藤在头衔战的舞台上八战八北，以至于成为了世人讥嘲的对象。不停挑战，不停失败，这样的经历最容易消磨棋士的斗志，让他们归于平庸。无论加藤之前还是加藤之后，因此而夭折在霸者之路上的都不乏其人，但是他坚持住了，因为他是注定的王者，因为他是加藤正夫。”
    作为比较熟悉常昊的围棋记者，非常理解他的感慨，自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到真正捧起世界冠军，常昊用了整整八年的时间，不也正呼应着文中的“八战八北”吗？“我常常觉得和加藤老师有着一份特别的感情，今天找到了答案。”

    其实，耐住寂寞、在坚持中崛起，这些答案常昊早已找到，而今天的感慨还有着一份特别的意思，那就是，他探寻的“王者之路”，没有终点，依旧继续着，即使，遭受更多的失败和嘲笑。
    “当然，我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和加藤老师那个时代完全不同了，面临更多更激烈的竞争，年轻人施加的压力太大，也许再要取得那样绝对的领先太难，但是，这不妨碍我去追求。”32岁的常昊矢志不渝。

东方体育日报  记者  张晓露  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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