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春暖大地
中国有两句俗话:“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那个年代,当教师是“有心报国,无处使劲”,就像《说唐》里的李元霸一样,浑身的劲没处使,恨不得把地提起来、把天扯下来!只可惜没有下手之处,便喊道:“恨地无环,恨天无把!”。
别的职业是用一分力,有一分功,而教师每用一分力,只有一分过。传授知识成了罪过,只有带学生劳动才不被指责。但是,每天都让名义上是“中学生”的孩子们在劳动中虚度光阴,我的良心有愧。于是,我就布置学生写日记,学珠算。
1977年10月7日晚上,机关干部和教师照例在供销社的楼上开会,主要是公社书记传达秋播现场会的精神。在会议开始前,文教干事抢着读了一份教育部的文件,是邓副主席在文教、科技大会上的讲话。讲了善待教师和科研人员,肯定了教师的工作也是艰苦的劳动。对那种钻研业务七天七夜的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以陈景润为例)。我的精神极为振奋。
1977年10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并且允许非毕业班的学生参加高考,师生们兴奋得不得了。我们学校决定,挑出十几个学生加班加点培训,参加高考。我抓紧一切时间参阅过去中学的教材,编制高考复习提纲。在高考培训之余,我还将自己的教学体会写出文章寄给报刊。
1978年,《湖北教育》第一期上发表我的题为《用行列式法解方程组 尽快排除拦路虎》的文章,在兴山教育界首开先河。该期的目录刊登在《湖北日报》上,小学的武汉知青教师仇美珍率先转告我。当时已经从教研室调到县委宣传部工作的王盛春正好在省里开会,看见我的文章署名将“志”误排成了“忠”,还专门到杂志社去更正,杂志社说下一次发表文章再更正,王盛春回到兴山后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我。
同在1977年10月,电台也播出了中央决定恢复研究生考试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动了一下,但是想到我只是“大一”的学生,完全不知道大学数学系后三年要学哪些内容,便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一心扑在辅导学生备战高考上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考研的想法又在心里发酵,我决定上阵搏一搏。考数学研究生,在山区无处谋教材。我哥哥是华中工学院“大三”的学生,毕业后分配在湖南的一个山区县,他也报考了研究生,我向他求援,他给我寄来一本俄语数学书和一本高等代数,虽然离所需要的书还差得很远,总算聊胜于无。我就抽空抱着已有的四本书啃,为了攻克俄语,我坚持每天用俄语写日记。
1978年3月底,我的第二个女儿又诞生了,好在岳母家鼎力相助,没有分散我多少精力。但是,辅导学生参加高考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没有丝毫懈怠,只好不断给自己加码。当时每周只有星期天一个休息日,但我从来没有享受过,星期天不是开会,就是给学生补课。
临近研究生考试前几天,我走到四十多里外的平邑口兴山教师进修学校,那里有一个教师叫冯发石,是武汉大学数学系“大四”的学生。当年,我和他都报考了武汉大学数学系的研究生。我向他请教了一些问题后走回学校,天全黑了,我还在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河谷的公路上边走边背有关知识。我知道自己考上研究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通过学习、考试的过程,我可以知道研究生的标准有多高,大学数学系的学生要掌握哪些知识。1978年5月15日开始考研的初试,考了三天,科目有政治、外语、数学分析、高等代数。考试结束回到学校后,我竟然能将所有的数学考题及自己的答案回忆写出来。……接到没有录取的通知,已在我预料之中。冯发石初试录取了,后来又到武汉去复试,顺利地考上了武汉大学的数学研究生。
冯发石在武汉大学研究生班学习时,遇到了武汉师范学院的一个中年女教师,名叫李若莲,李老师是被学院派到武汉大学研究生班进修的。李老师原来是我们平行班的数学教师,没有教过我们。当冯发石偶然提到我和他同时考研时,李老师将我夸奖了一番。冯发石特地写信告诉我,鼓励我继续考研,叫我与李老师联系。后来,我给李老师写了信,李老师给我寄来两本习题集。之前,我报考研究生只是试探一下水深,短暂而匆忙的几个月时间,对于大学数学系的课程还远远没有弄清,决定继续报考研究生。暑假回到宜昌,我买了各种版本的大学数学书及俄语书,抓紧时间继续学习。
由于超负荷运转,身体出现了各种不适,血压升高,心脏隐痛,严重影响了学习效率。我没有倒床,一直坚持教学和复习,直到1979年研究生考试结束。虽然这次也没有考上研究生,但是我把大学数学系的知识都学了一遍,可以毫不心虚地对别人说,自己是大学数学系的毕业生了!这也给我后来的教学和撰写论文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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